陆云始终没说话,只是手里的笔没停——在“中小企抗风险弱”旁画三角,在“芯片供应链风险”旁标星号,在“反制需兼顾民生物价”下画横线,把各方观点和潜在风险都记了下来。
他知道,这会儿不是急着表态的时候,关税战牵一发而动全身,反制措施既要有力,又不能伤了国内产业根基,更要稳住老百姓的生活,必须先把情况摸透、把利弊算清。
会议进行到一半,主持人问有没有人补充意见,陆云依旧没举手,只是抬头扫了眼在场众人,看到财政部门负责人在纠结补贴资金的分配,心里已经有了初步判断。
直到下午一点,各部门才基本达成共识:先不急于出台反制措施,第一步要做全面摸底,搞清楚国内产业的真实承压能力,为后续政策制定打基础。
这时主持人看向陆云:“陆首长,刚才大家提到产业摸底是关键,尤其是工业领域,涉及上下游链条长,需要有人牵头统筹,您看您这边能不能负责?”
陆云放下笔,抬头应声:“没问题。我牵头工业大摸底,重点摸清楚三个方面:一是受关税直接冲击的工业企业规模、区域分布和实际损失;二是上下游供应链的薄弱环节,特别是核心零部件、原材料的依赖情况;三是企业的诉求和应对能力,比如是否有转产、开拓新市场的计划。”
主持人点头认可:“这个方向很准,就按您说的来。给您配商务、工信、统计三个部门的骨干,组成专项摸底组,一周内拿出初步报告,后续根据摸底情况再定反制和帮扶方案。”
散会时已近两点,陆云刚走出会议室,三个部门的负责人就围了上来。商务部的同志递过一份初步的企业清单:“这是我们整理的重点出口企业名单,有联系方式和主营产品,您先看看。”
工信部的负责人补充:“我们已经联系了重点行业协会,比如电子、机械、纺织协会,他们能提供行业数据,后续可以协助我们走访企业。”
陆云接过清单,快速翻了翻:“今天下午先开个摸底组的碰头会,把任务分工明确下来。商务部负责摸企业损失和诉求,工信部负责摸供应链和技术短板,统计局负责数据汇总和核实,确保数据真实不掺水。”
回到办公室,陆云没顾上吃午饭,就让秘书把三个部门的骨干叫过来。两点半,碰头会准时开始,他把会议上定的摸底方向拆成具体任务,分给每个小组。
“商务部组,明天开始走访长三角、珠三角的重点企业,尤其是出口占比超60%的企业,要跟企业负责人面对面聊,问清楚关税加征后订单丢了多少、成本涨了多少、能撑多久。”
“工信部组,重点摸核心技术领域,比如芯片、高端机床、精密仪器,搞清楚国内自给率多少、进口依赖哪些国家、短期能不能找到替代货源,还要摸清楚国内研发进展,有没有能快速突破的技术。”
“统计局组,要把各部门报上来的数据交叉验证,比如企业报的损失要跟海关的出口数据比对,供应链情况要跟行业协会的调研结果核对,不能出现数据打架的情况。”
他还特意强调:“走访企业时不要搞形式主义,别提前打招呼,随机抽查几家中小企,这些企业的情况最真实,也最容易被忽视。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随时跟我汇报。”
碰头会结束时已近四点,陆云才想起还没吃饭,让秘书泡了碗面。刚吃两口,手机就响了,是祁同伟打来的,汉东省的几家机械出口企业也收到了关税预警。
“同伟,你们先统计一下汉东受影响的企业,尤其是中小企,把名单和初步情况报给摸底组。我这边牵头全国摸底,后续会根据情况给各省出帮扶指导意见,你们先别慌。”
挂了电话,陆云几口吃完面,又拿起企业清单翻看,在几家做光伏组件的企业旁标注“重点走访”——光伏产业是国内优势产业,不能让关税战打垮好不容易建立的国际竞争力。
傍晚六点,秘书提醒他该下班了,陆云却摇摇头:“把明天要走访的企业资料整理好,按区域分类,我今晚再看看。另外,通知摸底组的同志,明天早上八点在楼下集合,一起去走访北京周边的两家电子企业。”
等秘书离开,办公室里只剩下台灯的光。陆云翻开北京周边企业的资料,其中一家做手机零部件的企业,出口占比达75%,主要客户在鹰酱国。他在资料上写:“重点了解替代市场开拓情况,是否有国内手机厂商合作意向。”
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大院里的路灯渐次亮起。陆云揉了揉太阳穴,想起晓阳早上说“爷爷今晚能陪我搭积木吗”,心里泛起一丝愧疚。但他知道,只有把工业家底摸清楚,才能制定出精准的应对政策,保住企业、保住就业,家里的小幸福才有保障。
晚上八点多,陆云才收拾东西离开办公室。车子驶进大院,远远就看到家里的灯亮着。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晓阳的声音:“爷爷回来啦!”
晓阳举着一个刚搭好的积木房子跑过来:“爷爷,我搭了个大房子,给你留了一个房间,你明天能陪我搭个车库吗?”陆云抱起孙子,笑着点头:“好,爷爷明天尽量早点回来,陪你搭车库。”
吃饭时,妻子看着他疲惫的样子,没多问工作的事,只是默默给他夹菜:“多吃点,明天还要跑企业。”陆云嗯了一声,心里却在盘算着明天走访要问的问题,比如企业的资金周转情况、工人的工资发放情况,这些都是摸底要掌握的细节。
吃完饭,陆云陪晓阳搭了会儿积木,就哄他睡了。回到书房,他又翻开摸底方案,在“数据安全”旁补充:“所有摸底数据要加密存档,防止外泄,尤其是核心技术企业的研发情况,不能让竞争对手知道。”
直到深夜十一点,陆云才洗漱休息。躺在床上,他脑子里还在过摸底的流程,生怕漏掉哪个环节。他知道,这场关税战是场硬仗,而工业大摸底就是第一步,只有把第一步走稳,后续的反制和帮扶才能有的放矢,才能守住国内产业的根基,护住老百姓的饭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