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剧院后台的走廊像被黑暗吞尽的隧道,一眼望不到头。天鹅绒帷幕垂在两侧,像吸光的巨兽,把仅存的亮都裹得严严实实,只剩令人窒息的死寂。凌曜和叶燃背靠着背,脚步放得极轻,靴底蹭过地板的声响都像在挑衅规则——唯有彼此交缠的呼吸声,是这片空寂里唯一能抓得住的坐标。
“左手边第三扇门,道具室。”凌曜的声音压到极致,气流几乎不振动声带,这是他们在“静默区”摸索出的保命交流法。
叶燃的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指尖攥住冰凉的黄铜门把,缓缓拧动。“吱呀——”门轴老旧的摩擦声突然炸开,在绝对的安静里,不啻于一声惊雷。两人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屏住,后背的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滑,死死等着黑暗中可能扑来的“东西”。
几秒过去,只有更深的寂静裹上来,像潮水漫过头顶。
叶燃推开门,道具室里堆着落满灰尘的戏剧箱,假人模型的脸在昏暗中泛着青白,像站着一群沉默的幽灵。凌曜的目光像淬了冷的扫描仪,在杂物堆里飞快扫过,最终定格在角落一个刻着藤蔓花纹的旧木箱上——别的物件都蒙着厚灰,唯有它的锁孔干干净净,连一丝尘都没有。
“有人来过。”凌曜用气声说,眼神锐利得像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细铁丝——是上个副本里顺手带出来的小玩意儿,此刻成了关键。叶燃立刻贴到门边,耳朵贴在冰冷的门板上,捕捉着走廊外任何一点细微的响动,手中的消防斧(从应急箱里硬撬出来的)握得死紧,指节泛白。
“咔哒。”轻微的锁芯转动声响起,凌曜轻轻掀起箱盖,里面没有预想中的道具,只有一叠发黄发脆的乐谱,和一本裹着深棕色皮革的厚笔记。
他飞快翻开笔记,皮革封面磨出了包浆,扉页上“梅茜·怀特”的签名已经褪色。越往后翻,字迹越扭曲,字里行间全是对“永恒歌剧”的疯狂执念——所谓“永不落幕的演出”,核心是要一个拥有“纯粹之声”的灵魂当祭品,融入歌剧院的核心,永世歌唱。而今晚午夜场《魅影》的主演,就是那个被选中的祭品。
“必须阻止演出……”凌曜的气声还没散,叶燃突然猛地朝他扑来!
一道寒光擦着凌曜的后颈扫过,“锵”的一声劈在木箱上,木屑飞溅!不知何时,一个穿陈旧侍者制服的Npc,像从墙缝里渗出来似的,贴在了凌曜身后——它的脸僵白如石膏,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凌曜手中的笔记,手里的餐刀泛着冷冽的光。
“操!”叶燃低骂一声,消防斧横抡过去,斧刃带着风,逼得侍者往后退了半步。可那侍者的动作诡异得不像活人,腰肢以一个违背物理定律的角度弯折,像没有骨头的影子,险险避开斧刃,下一秒又扑了上来,餐刀像毒蛇的信子,直逼凌曜的手腕——目标始终是那本笔记。
狭小的道具室里,一场无声的搏杀瞬间爆发。叶燃的力量足,每一次劈砍都带着破风的劲,可侍者身形太鬼魅,总能以毫厘之差躲开;凌曜抱着笔记在杂物间躲闪,后背撞得生疼,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规则!不能出巨响!”凌曜用气声急喊。叶燃的动作猛地一顿——他刚才差点一斧劈在金属道具架上,若是真劈中,巨响必然引来更恐怖的存在。这一收敛,立刻落了下风,侍者的餐刀“唰”地划开他的小臂,鲜血瞬间渗出来,顺着手臂往下淌,滴在积灰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暗红,像朵突然绽开的血花。
眼看侍者再次扑来,凌曜眼神一厉,猛地将手中的乐谱朝空中一抛!纷飞的乐谱纸像白色的蝴蝶,瞬间糊了侍者的脸,暂时挡住了它空洞的视线。就在这一刹那,凌曜瞥见它胸前的铭牌——“职责:维护静默,清除杂音”。
“叶燃!它的规则是‘清杂音’!开门、翻书的声都是‘杂音’!”凌曜瞬间想通,“造个更大的、‘被允许’的声盖过它!”
叶燃反应极快,闻言立刻收斧,转身一脚狠狠踹向身旁装满金属道具的推车!
“哐当——!!!”
巨响像炸雷般在密闭的道具室里炸开,震得人耳膜发疼,金属道具滚了一地,还在“叮叮当当”地响。那侍者的动作瞬间僵住,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僵硬的脖子“咔咔”转动,空洞的眼睛先看向那堆还在震动的金属,又缓缓转回头,扫过凌曜和叶燃。
几秒后,它像是确认这声巨响“符合”某种未知的底层规则,并非需要清除的“杂音”,竟缓缓后退一步,身体像融化的冰,渐渐融入墙角的黑暗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死里逃生的两人顺着墙壁滑坐下来,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破胸腔。凌曜的手还在抖,紧紧攥着那本写满真相的笔记;叶燃扯下衣角的布条,咬着牙包扎小臂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额角的冷汗直往下掉。
还没等他们平复下来,一阵清晰、缓慢的鼓掌声,突然从走廊外的黑暗里钻了进来——“啪、啪、啪”,每一声都像敲在两人紧绷的神经上,带着说不出的压迫感。
紧接着,一个优雅却裹着冰碴儿的女声响起,不大,却像针一样扎进两人的耳膜:“真是……精彩绝伦的即兴演出啊,我亲爱的演员们。看来,你们已经为今晚的终幕,找到了最关键的‘剧本’。”
凌曜和叶燃的脸色瞬间煞白——是梅茜夫人!
她一直都在!黑暗里,她到底听了多少、看了多少?凌曜低头看着手中的笔记,那皮革封面烫得像块刚从火里拎出来的烙铁,几乎要攥不住。走廊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每一步都像踩在两人的心跳上,将他们逼向了新的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