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将过往的沉重重新埋入泥土后,庭院里的气氛仿佛也随之轻盈了几分。阳光依旧和煦,只是那份温暖里,少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滞涩,多了几分纯粹的明朗。
这份明朗,在一个午后,被王婶的到来赋予了新的意义。
王婶提着一个盖着蓝印花布的竹篮,脸上带着惯常的慈祥笑容,但那笑容底下,却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她不是空手来的,篮子里装着几件她亲手绣制的物件——一方帕子,一个枕套,还有一个婴儿的小肚兜。每一件都针脚细密,图案精美,或是栩栩如生的花鸟,或是寓意吉祥的纹样,配色典雅,充满了岁月沉淀下的温润美感。
“娜娜巫啊,苏晓先生,还有我们的小樱,”王婶将篮子放在廊下的矮几上,轻轻抚摸着那方绣着并蒂莲的帕子,叹了口气,“我这手艺,是跟我姥姥学的,她又是跟她娘学的,传了好几代人了。到了我这儿……唉,现在的年轻人,都忙着往外跑,没几个愿意静下心来学这个了。”
她的目光带着期盼,看向娜娜巫:“我看你手巧,心也静,做什么像什么。这刺绣活儿,虽说费眼睛,耗时间,但一针一线下去,都是心思,都是念想。我……我能不能,把这手艺,传给你?”
这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支线任务”,关乎的不是物质,而是一项濒临失传的、承载着情感与记忆的传统技艺的传承。
娜娜巫看着那些精美的绣品,眼中流露出惊叹与喜爱。她拿起那个小肚兜,上面绣着憨态可掬的虎头,针法繁复却丝毫不乱。“真漂亮啊,王婶。这里面……有很温暖的感觉。”她能感受到绣品中蕴含的、制作者倾注的祝福与爱意。
“您愿意教我,是我的荣幸。”娜娜巫几乎没有犹豫,便郑重地答应下来。她对于一切与“创造”和“美好”相关的事物,都有着天然的热情。
苏晓在一旁微微颔首,算是默许。对他而言,这也是一种维系小镇文化脉络的“秩序”。
樱也好奇地飞过来,光晕落在那些五彩斑斓的丝线上,被那绚丽的色彩吸引。“妈妈,这些线好漂亮!像彩虹一样!”
于是,娜娜巫的“刺绣课堂”就在庭院里开课了。王婶是位严格的老师,从如何劈线、如何穿针、如何绷紧绣布开始教起,一丝不苟。娜娜巫则是个聪慧的学生,她那双能精准掌控点心火候和造型的手,拿起绣花针来同样灵巧。虽然最初难免被针扎了几下,但她学得极快,很快就掌握了基本的针法。
学习的过程充满了乐趣。娜娜巫会一边练习,一边和王婶聊着镇上的趣事,听王婶讲述每个图案背后的故事和寓意。樱则成了最忠实的观众,常常悬浮在旁边,看着那细小的银针在布帛间穿梭,牵引着彩色的丝线,逐渐勾勒出花朵的轮廓、鸟儿的羽翼,她觉得这比魔法还要神奇。
有时,樱会忍不住用自己的光芒去映照那些丝线,让它们在阳光下折射出更加梦幻的光彩,逗得王婶哈哈大笑。
娜娜巫不仅学习,更开始了她的“创造”。她将王婶教授的传统图案,与自己从苏晓的星图、从庭院的花草、甚至从帕拉雅雅的数据流光中获得的灵感相结合,设计出了一些既古典又带着些许新奇意味的图样。
而当她把第一批绣好的、带着淡淡草药清香(她特意熏制过)的绣片拿给王婶看时,王婶激动得眼眶都湿了。
“好!好!真好!”王婶摩挲着绣片上那融合了星辰轨迹的缠枝莲纹,连连称赞,“老样子没丢,新意思也有了!这手艺,交给你,我放心了!”
更让王婶和镇上居民惊喜的是,娜娜巫还将这份技艺用在了她的点心上。她尝试着将一些简单的刺绣纹路,用可食用的色素,精心描绘在烤制好的饼干表面,制作出了独一无二的“刺绣饼干”。这些饼干不仅美味,更是精美得如同艺术品,刚一推出就受到了全镇的热烈欢迎,甚至引得附近镇子的人都慕名而来。
王婶的心愿,以这样一种充满生机的方式达成了。古老的技艺不仅得到了传承,还在创新中焕发了新的活力。看着镇上年轻的姑娘媳妇们也开始围着娜娜巫,好奇地想学上几手“刺绣饼干”的技法,王婶脸上的皱纹都笑成了绽放的菊花。
这项小小的“支线任务”,圆满落幕。它守护的不是一件物品,也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一份流淌在指尖、凝聚在针线里的文化血脉,以及一位老人对过往时光最深的眷恋与对未来的美好期许。伊甸镇的日常,也因这五彩丝线的加入,变得更加丰富多彩,底蕴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