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七点,莫语换了身耐磨的工装,把铁链缠在腰上,钢管藏在裤腿里,往城西工厂走。阿强不放心,偷偷叫了两个兄弟,开着辆破面包远远跟着,约定好要是莫语发出信号,就立刻冲进去。
废弃工厂里阴森森的,月光透过破屋顶的窟窿照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生锈的机器零件堆得像小山,风一吹,铁皮“哐当哐当”响,跟敲锣似的。莫语刚走到厂房中央,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来得挺准时。”影的声音还是那股电子噪音味,从阴影里走出来。这次他没戴兜帽,脸上蒙着块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亮得跟狼似的。手里没拿短棍,换成了把开山刀,刀身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莫语没说话,悄悄往旁边一个巨大的冲压机后挪了挪——那机器后面有个狭窄的通道,只能容一个人过,正好能限制对方的动作。
影显然看穿了他的心思,冷笑一声:“别费心思躲了,今天你跑不掉。”说着挥刀就砍过来,刀风带着破空声,直逼莫语面门。
莫语早有准备,猛地矮身,从冲压机下面钻了过去。开山刀“哐当”一声砍在机器上,火星子溅起来,差点燎到他的头发。他顺势从裤腿里抽出钢管,回身就往影的膝盖砸去。
影反应极快,抬腿一挡,钢管砸在他的护膝上,发出闷响。两人瞬间缠斗起来,影的刀又快又狠,招招往要害招呼;莫语就靠着对地形的熟悉,在机器堆里绕来绕去,时不时用钢管偷袭一下,专打影的关节。
打了没十分钟,莫语就发现不对劲——这影的耐力好得惊人,喘都不喘一下,反观自己,刚才崴了的脚踝隐隐作痛,呼吸也开始粗重。再这么耗下去,迟早要被他抓住破绽。
他瞅准个空当,往厂房深处的传送带跑。那传送带早就锈死了,但架子还在,离地面有一人多高,正好能爬上去。影果然跟了上来,踩着传送带给的铁架追,两人在半空中又打了起来。
莫语看准影脚下的一根锈铁钉,突然一矮身,影没注意,脚正好踩在钉子上,“嗷”的一声闷哼,动作顿时慢了半拍。莫语抓住机会,钢管横扫过去,正打在他拿刀的手腕上。开山刀“当啷”掉在地上,顺着传送带的斜坡滚了下去。
没了刀的影更急了,像头疯牛似的扑过来。莫语往旁边一闪,他扑了个空,差点从传送带上掉下去。就这一下,莫语看到他后腰露出个东西——是个小巧的对讲机,刚才打斗时被震松了。
“秃鹫给了你多少钱?”莫语突然开口,“我给你双倍,这事就算了。”
影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会说这个。趁这功夫,莫语突然从传送带上跳下去,抄起地上的开山刀,转身就往厂房外跑。影反应过来,骂了句脏话,也跟着跳下来追。
跑到工厂门口,莫语突然停住,把刀往地上一扔:“你看那是什么。”
影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只见工厂对面的树影里,闪过几个拿着钢管的人影——是阿强他们。
影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他恶狠狠地瞪了莫语一眼,转身钻进旁边的树林,很快就没了踪影。
阿强他们赶紧跑过来:“哥,没事吧?”
莫语摆摆手,看着影消失的方向,眉头皱得紧紧的:“他还会再来的。”
果然,过了三天,社区里就出事了——张奶奶放在窗台上的花盆被人半夜砸了,李大爷的三轮车胎被扎了,虽然没伤人,但明摆着是影在示威。
莫语知道,这影是想逼他主动露面。他干脆不再躲,每天照旧在社区里转,帮着看店、修东西,只是身上总带着根钢管,阿强他们也寸步不离地跟着。
这天傍晚,夕阳把早点摊的帆布棚染成了橘红色,王大叔正佝偻着腰收拾蒸笼,竹篾的清香混着油条的油气在空气里飘。
莫语帮着把折叠桌往三轮车里搬,铁桌腿在地上拖出“刺啦”的声响,刚搬了两张,就听见巷口传来脚步声。
不是街坊们那种拖拖沓沓的步子,是很稳的、带着刻意放慢的节奏,像踩在鼓点上,一下下敲在人心头。
莫语的手顿了顿,抬眼望去——影站在巷口的阴影里,穿着件黑色夹克,拉链拉到顶,脸上没蒙布,那颗下巴上的痣在夕阳下看得清清楚楚。
王大叔还在念叨:“今天的豆腐脑剩了两碗,要不你带回去给阿强……”话没说完,就被影的声音打断。
“莫语。”影往前走了两步,停在离莫语三米远的地方,声音是没经过处理的本音,带着点沙哑,像砂纸磨过木头,“这一次,我们两个人单挑,没有其他人帮你,我会亲手杀了你。”
王大叔手里的勺子“当啷”掉在地上,脸色瞬间白了。莫语把他往身后一拦,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王大叔,你先回去。”
“小莫……”王大叔还想再说什么,被莫语一个眼神制止了。他知道莫语的脾气,决定的事改不了,只能哆哆嗦嗦地捡起勺子,一步三回头地往家走。
巷口很快就剩下他们两个人。风卷着几片落叶飘过,影的夹克下摆被吹得晃了晃,他从后腰抽出样东西——不是之前的开山刀,是把短刃,刀刃窄而锋利,在夕阳下泛着冷光,一看就淬过火。
“上次让你跑了,是我大意。”影掂了掂短刃,手腕翻转间,刀刃划过一道残影,“今天没地方躲了。”
莫语把手里的铁桌往旁边一推,桌子撞在墙上发出闷响。他没拿家伙,就空着两只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话音刚落,影就动了。
他的速度比上次在工厂里更快,像颗黑色的炮弹直射过来,短刃斜着劈向莫语的脖颈,角度刁钻得让人避无可避。
莫语早有准备,猛地往后仰身,脊背几乎贴到地面,刀刃擦着他的鼻尖飞过去,带起的风刮得他脸颊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