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殿内,死寂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每一寸空间。
七道由纯粹能量与信息构成的议会虚影,如同七座亘古存在的审判丰碑,悬浮于巨大的星图平台周围。
他们的目光——或睿智,或坚毅,或狂暴,或理性,或忧虑,或虚无,或平和——
无一例外,都沉重地压在林一覆盖着晶质甲胄的身躯之上。
议长埃努那平和却不容置疑的话语,如同最终的启幕铃,敲响了这场决定命运的质询。
“你的陈述,将直接影响联盟对你的最终裁定……请谨言,终焉行者。”
压力。无形的、却足以碾碎星辰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试图挤压出林一意识深处的每一个秘密。
林一覆盖着晶质甲胄的身躯稳立原地,混沌之瞳平静地回视着那七道虚影。
左眼星辰漩涡缓缓旋转,冰冷地计算着每一个议会成员的能量波动、
微表情(如果存在)、以及话语中蕴含的潜在意图。
右眼那点幽蓝光芒,则如同风暴眼中的灯塔,牢牢锚定着“林一”的意志——回家。
沙砾摩擦般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响起,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我……名为……林一。” 他首先给出了一个称呼,一个代号,
而非“终焉行者”这个充满距离与恐惧的标签。
“来自……一个……遥远的……世界。它……名为……地球。”
他刻意放慢了语速,并非因为虚弱,而是为了观察。
当“地球”这个词出口的瞬间,他清晰地捕捉到——
精灵长老塞隆迪尔的眉头几不可查地微蹙了一下,
仿佛在记忆库中搜索这个陌生的名字;机械代表Ω-7眼中的数据流瞬间加速;
而虚空学者卡伊的镜面碎片身体中,似乎有一个碎片极其短暂地映照出了一颗蔚蓝色星球的模糊虚影,但瞬间消失。
他们……不知道地球。或者,这个名字在他们的认知体系中,属于极其偏门、甚至已被遗忘的角落。
“我……并非……自愿……拥有……这份……力量。”
林一继续,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仿佛陈述客观事实的平静,
“终焉……之力……是……一场……灾难……的……残留。
它……吞噬……了我……熟悉的……一切……将我……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他简要地、模糊地描述了终焉之力降临地球(或他自身)的灾难,没有细节,
但勾勒出了一个被迫承受力量的受害者形象。
这在一定程度上是事实,能引发最基本的同情
(如果这些古老存在还有这种情绪的话)。
“我的……目标……始终……唯一。”
林一的声音微微提高,右眼那点幽蓝光芒变得清晰,
“回归……地球。寻找……回家的……路。
这……是我……保持……‘自我’……对抗……终焉……吞噬……的……唯一……执念。”
他毫不掩饰地抛出了自己的核心目的,坦率得让艾尔拉丹都微微侧目。这是一种策略
——将一个宏大而私人的目标摆在明面上,反而显得更加真实,
也一定程度上降低了“终焉行者”这个名号带来的威胁感。
一个只想回家的迷失者,总比一个意图吞噬宇宙的灾星要好理解得多。
“我……穿越……星海……遭遇……腐殖……圣光……月神……的……纷争……皆因……寻找……坐标……信息。”
他提到了之前的经历,将其全部归结于“寻找归途”这个动机之下,弱化了自身主动参与冲突的印象。
“进入……虚空回廊……亦是……感知到……其中……可能……蕴含……古老……星图……或……位面……知识。”
“至于……星灵……知识……”
林一停顿了一下,终焉之臂微微抬起,指向自己臂甲上那道依旧残留着深红污染的裂痕,
“它……确实……选择了……我。在……阴影……与……深红……的……威胁下……
回廊……的……守护意志……做出了……选择。
我……接受了……它。但……深红……的……掠夺……与……这把……匕首……”
他的目光扫向被禁锢在一旁的弑神之吻,
“……导致……部分……关键……信息……流失。这……是……所有人……的……损失。”
他将责任部分归咎于阴影的破坏和深红的贪婪,
同时强调了自己是“被选择者”而非“掠夺者”,
并将知识流失定义为共同损失,试图将议会拉到同一立场。
“现在……这些……知识……与我……共存。”
林一最后总结道,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冰冷,
“它们……包括……星灵……对……万色虹桥……的……部分……研究……
起源星海……的……古老……坐标……碎片……
以及……关于……阴影……本质……的……记载……”
他刻意透露了一些关键词,既是证明自己确实拥有知识,也是作为谈判的筹码。
“我……愿意……分享。但……必须……是……平等……的……交换。
我……需要……星穹联盟……数据库……的……访问权限……协助……我……寻找……地球。
我……需要……参与……对……阴影……幕后……主使……的……调查。
他们……攻击我……抢夺知识……与……深红……的……出现……绝非……巧合。”
他再次明确了自己的条件,并将阴影、深红与自身的遭遇联系起来,暗示这是一个需要共同面对的连环阴谋。
陈述完毕。
林一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议会的回应与……那所谓的“真实之星”的检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