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南天门那肃杀之地,重回下界苍茫云海,林凡三人却并未感到丝毫轻松。天庭一行,虽成功潜入又安然离开,但那种无处不在的威严与审视,以及那惊鸿一瞥的青衣仙娥,都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心头。
“道友,接下来如何打算?”猪刚鬣恢复本相,挠着脑袋,显得有些烦躁,“那瑶池的仙娥,看得见摸不着,难不成咱们还能再闯一次南天门,直接去瑶池要人?”
赤尻马猴则相对冷静,指尖因果线若隐若现,沉吟道:“强闯绝不可行。那瑶池乃王母道场,禁制重重,更有九天玄女等大能坐镇,莫说我们,便是大罗金仙擅闯,也讨不了好。需得寻个由头,能让我们合理接近瑶池外围,又不引人怀疑。”
林凡立于云头,目光穿透层层云雾,仿佛落在了那遥远的天庭蟠桃园方向。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韵律:“蟠桃园……或许是个突破口。”
“蟠桃园?”猪刚鬣一愣,“那地方看守更严,由王母娘娘亲信仙官掌管,等闲仙神都不得入内,我们如何进去?”
“不是进去。”林凡摇头,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我们进不去,但有人可以,而且……即将有机会出来。”
他看向赤尻马猴:“道兄,烦请你以因果神通,仔细推演蟠桃园近期气运流转,尤其是与‘看守’、‘采摘’、‘外派’相关的因果节点。若我所料不差,蟠桃盛会虽未至,但日常的养护、少量的赐予,总需仙官出入。我们只需找到一个合适的、能与外界产生交集的仙官即可。”
赤尻马猴闻言,金眸中顿时爆发出璀璨光芒,无数细密繁复的因果线自他周身蔓延而出,如同蛛网般探入冥冥虚空,开始全力推演与蟠桃园相关的诸多脉络。这并非直接推算天机,而是基于现有信息与规则,推演可能发生的事件流程,消耗虽大,却比直接窥探天机安全许多。
猪刚鬣见状,也明白了林凡的意图,咂咂嘴道:“你是想……守株待兔?找个能从蟠桃园里出来的仙官,然后……从他身上下手?”
“不错。”林凡点头,“蟠桃园与瑶池同气连枝,往来密切。若能控制或影响一位蟠桃园的仙官,以其为媒介,或许能间接接触到瑶池之人,尤其是……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位青衣仙娥。”
就在此时,全力推演的赤尻马猴身躯猛地一震,金眸中闪过一丝疲惫,却也带着一丝兴奋:“找到了!三日之后,恰逢‘百花仙子’寿诞,王母娘娘惯例会赐下三篮九千年一熟的蟠桃以示恩宠。负责此次采摘并送至百花仙苑的,乃是蟠桃园的一位土地仙官,名曰‘陶弘’。此仙官修为不高,仅真仙境界,性情谨慎,但有一嗜好——极好杯中之物,尤其喜爱下界一处名为‘醉仙坊’的灵酒!”
“陶弘……醉仙坊……”林凡眼中精光一闪,“好!便是他了!道兄,可知那陶弘离开天庭,前往百花仙苑送桃的具体路线与时间?”
赤尻马猴再次闭目推演片刻,肯定道:“三日后的午时,他会自蟠桃园西侧小径离开,驾云前往位于天庭东侧的百花仙苑。途中会经过一片名为‘流霞畔’的僻静云海,那里仙官往来稀少,正是动手的绝佳地点!”
“流霞畔……”林凡记下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我们便去那‘醉仙坊’,准备一份能让陶土地‘流连忘返’的厚礼!”
计议已定,三人不再耽搁,驾起遁光,朝着赤尻马猴推演中那处位于下界某处仙山之中的“醉仙坊”而去。
醉仙坊并非什么大门派,只是一处隐于深山、以酿造各种奇异灵酒闻名的散修聚集地。坊市不大,却酒香四溢,往来多是些好酒的散仙精怪。林凡三人变化了形貌,轻易便混入其中。
他们并未购买坊市中售卖的寻常灵酒,而是由林凡亲自出手,以混沌之气点化数种珍贵灵果与先天之水,辅以系统提供的《饕餮食录》中的秘法,耗费一日光阴,炼制出了一小坛不过巴掌大小、却内蕴乾坤的“幻梦千年醉”。
此酒看似清澈如水,细看却仿佛有无数梦幻泡影在其中生灭,酒香不烈,反而带着一股勾魂摄魄的幽兰之息,直抵神魂深处。莫说真仙,便是金仙闻之,恐怕也要道心摇曳,生出品尝之念。
准备妥当,三人提前一日便来到了天庭外围,那处名为“流霞畔”的云海附近隐匿起来。此地果然如赤尻马猴所言,云霞绚烂却人迹罕至,只有些未开灵智的仙禽偶尔飞过。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午时将至,林凡三人收敛所有气息,藏身于一片厚重的流云之后,目光紧盯着蟠桃园西侧的方向。
果然,不多时,只见一个身着褐色土地袍服、头戴员外帽、面容憨厚的中年仙官,驾着一朵不起眼的灰云,小心翼翼地自蟠桃园方向飞来。他怀中紧紧抱着一个覆盖着锦缎的篮子,里面隐隐透出诱人的桃香与磅礴灵气,正是那三颗九千年蟠桃!此人,便是陶弘!
他飞行速度不快,神色警惕,显然深知怀中之物珍贵。
就在他即将飞过流霞畔中心区域时,林凡对猪刚鬣使了个眼色。
猪刚鬣会意,摇身一变,化作一个满脸虬髯、背着巨大酒葫芦的粗豪散仙模样,驾着一股歪歪斜斜的遁光,如同醉酒一般,猛地从侧面朝着陶弘撞了过去!
“哎呦!哪个不长眼的……”陶弘猝不及防,被撞得云头一歪,差点将怀中果篮脱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怒目而视。
猪刚鬣(变化后)却不管不顾,打着酒嗝,一把搂住陶弘的肩膀,喷着浓烈的酒气道:“嗝……这位仙友……对不住,对不住!俺老……俺刚从下界醉仙坊回来,得了坛好酒,一时高兴,没看路……来来来,相逢即是有缘,陪俺喝一杯,就当赔罪了!”
说着,他不由分说,取下背后那巨大的、散发着浓郁酒香的葫芦(里面是普通的醉仙坊烈酒),就要往陶弘嘴里灌。
陶弘本就好酒,闻到那葫芦里传来的酒香(虽远不及林凡所酿,却也是上品),怒气便消了三分,又见对方只是个醉醺醺的粗豪散仙,不似歹人,警惕心更是大降。他连忙推开葫芦,苦笑道:“这位道友,使不得使不得!小仙身有要务在身,需往百花仙苑送……送些东西,实在不能饮酒误事。”
“百花仙苑?送东西?”猪刚鬣故作惊讶,随即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那更不能急着走了!仙友可知,百花仙子最近新得了一种名为‘幻梦千年醉’的奇酒,据说一滴便能让人回味三生?俺这酒跟那一比,简直就是马尿!可惜啊,那酒太少,等闲人根本尝不到……”
“幻梦千年醉?”陶弘一听这名字,眼睛顿时直了,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嗜酒如命,对天下名酒如数家珍,却从未听过此酒,但听这名字便知绝非凡品!
就在他心神被“幻梦千年醉”吸引的刹那,隐匿在侧的林凡悄然开启了那巴掌大的酒坛封印一丝!
刹那间,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能引动前世今生所有遗憾与渴望的奇异酒香,如同无形无质的丝线,精准地飘入了陶弘的鼻中!
陶弘浑身猛地一僵,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眼神瞬间变得迷离而渴望,死死地盯住了香气传来的方向(林凡隐匿之处),连怀中的蟠桃果篮都忘了!
就是现在!
赤尻马猴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陶弘身后,指尖一缕凝聚到极致的因果线,如同最细微的银针,悄无声息地刺入了陶弘后颈的仙窍!并非控制,而是埋下了一颗“引子”——一颗对“幻梦千年醉”拥有极致渴望,且会对持有此酒者产生天然好感和信任的因果种子!
同时,林凡的身影自云中显现,手中托着那坛散发着梦幻光泽的“幻梦千年醉”,对着眼神迷醉的陶弘微微一笑:“陶仙官,可是想尝尝此酒?”
陶弘如同梦呓般点头,伸出手想要去接。
林凡却手腕一翻,将酒坛收起,笑容不变:“此酒珍贵,岂能轻易予人?不过,若仙官能帮在下一个小忙,事后以此酒为谢,亦无不可。”
被因果种子和酒香双重影响的陶弘,此刻心智几乎不设防,下意识地问道:“什……什么忙?”
“很简单。”林凡目光扫过他怀中的蟠桃果篮,轻声道,“只是想请仙官,在下次前往瑶池交接事务时,帮忙留意一位青衣仙娥的动向,并将此物,寻机置于她经常活动之处即可。”
他递给陶弘一枚看似普通、实则内蕴混沌烙印的玉坠。这玉坠别无他用,只会持续散发一种极其隐晦、唯有林凡能感知的波动,用于标记和追踪。
只是留意动向,放置一个不起眼的小物件……并非什么危险之事。与那近在咫尺的“幻梦千年醉”相比,这个代价简直微不足道!
陶弘几乎没有犹豫,一把抓过玉坠,揣入怀中,急切道:“好!我答应你!酒……酒呢?”
林凡笑了笑,取出一个只能倒出一杯份量的小玉瓶递给他:“此乃定金。事成之后,整坛奉上。”
陶弘如获至宝,紧紧攥住小玉瓶,连蟠桃都顾不上了,对着林凡连连点头,这才恍恍惚惚地重新驾起云头,朝着百花仙苑方向飞去,只是那步伐,依旧有些飘忽。
看着陶弘远去,猪刚鬣变回原形,啧啧称奇:“道友,你这酒和手段,真是绝了!那土地佬怕是连自己姓什么都快忘了!”
林凡收起笑容,目光深邃:“因果种子只能影响,无法控制。但愿他能顺利将玉坠送到。只要标记成功,我们便能锁定那青衣仙娥,届时……或许就能揭开这瑶池迷雾的一角了。”
网已撒下,只待鱼儿游过。而林凡的目光,已然投向了那云雾深处,气象万千的瑶池仙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