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疼痛来得如此突兀,又如此熟悉。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她颈椎三四节手术区域的神经根,瞬间蔓延至右侧肩胛骨深处和整条手臂。剧烈的刺痛让她眼前发黑,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褪去所有血色,变得惨白如纸,冷汗几乎是立刻就从额角、后颈渗了出来。她下意识地抬手想去按住那疼痛的源头,手臂却因为神经的牵扯而一阵酸麻无力。
“妈!” 郑星遥第一个察觉到母亲的异样,惊呼出声,立刻扶住魏梦笙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充满了焦急,“你的脖子!又疼了?!”
大姐魏明玉和二姐魏明珍也从方才祭拜的神圣氛围中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醒,连忙围拢过来,脸上满是担忧和手足无措。
“梦笙!怎么了这是?”
“是不是海风吹着了?还是刚才跪坐久了?快,快坐下!”
只有惊魂未定的郑凯,远远站在后面,看着阿姨瞬间惨白的脸和痛苦的神情,联想到昨夜那恐怖的一幕,身体又不自觉地抖了一下,眼神里充满了更深的惊惧和茫然。
魏梦笙咬着牙,强忍着那几乎要撕裂她意志的剧痛,试图挺直脊背。她知道这痛楚的根源,远非简单的术后恢复不良。
那是三年前,一种强烈的、想要“救人”的冲动压倒了理智和冥冥中的警告。她想起山隐居士给她那本符咒古书里的文字“替劫符,移花接木,代受其厄。然天道有衡,施者必承其咎,慎之!慎之!”
但当时的她,被拯救同僚性命的热切和对自己“能力”的初步自信冲昏了头脑,她忽略了那两行刺目的“慎之”。
手术很成功,但术后,那根被压迫过的神经却留下了难以根治的后遗症。每逢阴雨天、情绪剧烈波动、或是身体极度疲惫时,那深入骨髓的刺痛便会如约而至,像天道在她身上烙下的、无声的惩戒印记,提醒着她那次不自量力的“替劫”。
医生对此束手无策,归咎于个体神经恢复的差异。只有魏梦笙自己心里清楚,这是“替劫符”的反噬,是她强行干预他人命定之劫,扰乱因果所付出的代价。这痛,是天道法则的具象化警告。
此刻,就在她刚刚安抚了父亲的亡灵,完成了对父亲最后的承诺,心灵获得短暂慰藉与升华的瞬间,这反噬的剧痛却如同最冷酷的嘲讽,骤然袭来!是在提醒她,即便拥有了这份血脉,她也并非神明,无法真正超脱于天道规则之外吗?还是在告诉她,她之前的路,已然走偏?
剧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眼前阵阵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去,全靠女儿郑星遥和大姐二姐的搀扶才勉强站立。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意识在剧痛的冲击下变得有些模糊。
就在这濒临崩溃的边缘,一股截然不同的、温润而浩瀚的力量,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带着瑶池的清冽与甘甜,猛地从玉牌深处奔涌而出!这股力量是如此熟悉,带着母亲林秀兰身上那种特有的、包容一切的温暖与宁静!
这股暖流并未扩散至全身,而是极其精准地、如同拥有自我意识般,沿着她手臂的经络,逆流而上,直冲她剧痛难忍的颈椎!
“嗡……”
魏梦笙仿佛听到了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嗡鸣。那并非外界的声音,而是她颈椎内部,那根饱受折磨的神经与那股温润力量接触时产生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