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异能丧失、进入修行恢复期以来,魏梦笙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何为“安睡”了。生活表层的秩序与色彩依旧,但更深层的、曾经轻易扰动她心神的外事外力,如今却似被一层无形屏障隔开,再难侵扰她的内心。
生物钟在卯时前精准唤醒了她。梦笙睁开双眼,没有像过去那样急吼吼地奔赴“上班”的节奏,而是静静躺着,再次仔细回忆了一遍昨天就准备好的、那些在她枕下陪她度过一夜的母亲的遗物。她小心盘算着:今天在修炼空间里,能否有幸“偶遇”云微真人?她那些凡人的、小心思的问题,能否得到解答?
想到这里,梦笙一个翻身火速起床,快速洗漱、喝下一杯温水(阴阳水:取前一日凉白开兑入今日刚烧开的水,此谓阴阳水),便回到屋内盘膝打坐。
几息之间,她便已入定。毫无意外,她的意识再次降临在那片熟悉的修炼空间——碎石散落、花草繁茂、流水潺潺。但今日这里却出奇静谧,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与呼吸,甚至仿佛能听到血液在血管中流淌的细微声响。
梦笙尝试用意念呼唤青儿,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怎么回事?
算了,修行终究要看自己。任何外缘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梦笙静下心来,也罢,先练习基本功吧!她再度诵持金光神咒,完成每日必修的课业是根基所在。正所谓修行先向内求,期望越高,失望往往越大。修行人最忌讳的便是执念。
对!对!对!先管好自己的心——起心动念,这可是她自己总结的修炼四字金言。
吸,嘘,吸,嘘……
渐渐地,她沉入一种空明的状态。忽然,一缕幽香悄然飘来。
是桂花的香气,清甜馥郁,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缥缈之感。
好熟悉……这味道……
梦笙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随即加速跳动,额间甚至渗出细汗。这桂花香是母亲生前最爱的味道,这熟悉的感觉和心灵的悸动……分明是感知到了母亲残留的气息!
难道……?
她迫切地想睁开眼睛看看,但眼皮却像被什么力量温柔地压住了,不受自己控制。
“青儿,不错嘛,基本功练得已颇为稳固了。”一个温润平和的声音仿佛直接在她心间响起,是云微真人的传音!
梦笙心里再次急呼:“青儿!死丫头!跑哪儿去了?!”
心念刚落,她的眼睛便倏然睁开。她下意识低头一看,身上赫然已是那件熟悉的青衫——青儿就在身上附着着呢。
她抬头循声望去,只见稍远处一座原本朦胧的山巅,此刻云雾缭绕间,一位周身散发着淡淡光晕、仙风道骨的身影负手而立——不是云微真人又是谁?
青儿(梦笙)慌忙起身,恭敬地抱手行礼:“不知真人何时驾临,青儿怠慢了,还请真人恕罪。”
云微真人微微一笑,一袭白衣如流云拂动,翩然自山顶落下,轻巧地站在青儿面前,竟是点尘不惊。他捋了捋雪白的长须,眼中含着赞赏:“无妨。我已来了些时候,见你修炼专注,便未打扰。观你行气运功,法度已然初成,周身气韵隐现青光,不错,不错。不愧是……嗯,特殊的体质。”
青儿心中小小地激动了一下,但立刻稳住心神,思路回归正题:“真人,您之前嘱咐我带来的母亲遗物,我都带来了。”她说着,伸手从怀中取出那个用青色丝帕小心翼翼包裹着的物品,双手恭敬地递到云微真人面前。
她注意到,云微真人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眸,在接触到丝帕的瞬间,似乎微微温热,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晶莹光泽。
云微真人亦是双手接过,动作轻柔而郑重,仿佛在迎接一位久别重逢的故友。他指尖轻点,那青丝帕包裹便自动解开,三件物品随之悬浮于空中,一字排开——那方略显陈旧的青色丝帕、一枚温润剔透的玉牌、一本纸页泛黄的笔记。
云微真人抬头凝视着这三件物品,左手负于身后,右手缓缓捋着长须,神情满是感慨,不时微微颔首,像是在欣赏一幅蕴含了无尽故事的古画。
空间中,那缕沁人心脾的桂花香似乎更加浓郁了,无声地弥漫在每一寸气息里。
“我知道你心中有许多疑问,”云微真人率先开口,声音温和,打破了沉默,“我与你母亲凌青,曾是故交。那年,我被派往西王母座下,协助整理瑶池宫中的典籍,你母亲那时恰好负责指引、照料我在瑶池禁地的出入事宜。”
他微微侧身,目光落在青儿写满急切与渴望的脸上,继续道:“你母亲天性聪颖,极是好学,时常向我请教关于凡人根骨、修仙途径的种种艰深问题。彼时我只觉她勤奋,殊不知……”他顿了顿,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轻叹道,“她那般刨根问底,竟全是为了你这个小丫头。”
青儿听着,只觉得鼻尖发酸,眼眶迅速泛红,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母亲在仙界叫‘凌青’!您……您真的见过我母亲?那……那她现在何处?她……还在瑶池吗?”她心中怀着一丝渺茫的希望。
云微真人却轻轻摇了摇头,唇角含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你母亲如今身在何方?这需要你未来修炼有成时,亲自去探寻答案。机缘未到,强求不得。”
青儿眼中瞬间闪过巨大的失落,是啊,寻找母亲终究是她自己的事,外人又如何能代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