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衔来一片羽毛,落在魏梦笙掌心。羽毛化作一张符纸,上面写着三个古朴的字:往生咒。
“她离开的时候,念这个,能让她走得安稳些。”
第三个年头的初春,林婉秀开始变得嗜睡。有时候坐在沙发上晒着太阳就能睡着,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魏梦笙问她梦见了什么,她总是说:“梦见好多人在桂花树下等着我。”
那天她休班,正陪着老太太看电视,社区的朱阿姨突然敲门,手里拿着个褪色的布包。“这是前几天清理旧仓库找到的,上面写着林婉秀的名字。”
布包里是件洗得发白的海青(僧袍),还有半块断裂的玉佩,样式和老太太脖子上的锁魂玉一模一样。
林婉秀摸到海青(僧袍)的瞬间,突然浑身颤抖,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布面上。“师父……师父……”
她抱着海青(僧袍)哭了整整一个下午,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清醒时就摩挲着玉佩上的裂痕,糊涂时就对着空气磕头,嘴里念着“弟子知错了”。
魏梦笙坐在一旁,看着她脖子上的锁魂玉渐渐变得通透,里面仿佛有流光在转动。她知道,离别的日子不远了。
拒绝吃饭是从清明那天开始的。
魏梦笙端着熬好的小米粥,林婉秀把头扭向墙壁,任凭星遥怎么撒娇都不肯回头。“奶奶要走了,”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甚至带着几分轻快,“不能再拖累你们了。”
“您哪儿也不用去!”魏梦笙把碗放在床头柜上,声音有些发颤,“这里就是您的家。”
老太太慢慢转过头,浑浊的眼睛里突然有了神采,像蒙尘的珍珠被擦拭干净。“小石头,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她抬手想摸摸她的脸,却在半空中停住,“可云里的亲人已经等了太久啦。”
看到这种情况,魏梦笙给居委会通了电话告知了情况,并跟单位请了假在家里照顾她。
接下来的七天,她水米未进,却异常平静。有时候会坐在阳台上晒太阳,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晚上会给星遥讲白衣庵里的趣事,说后山的松鼠会偷师父的松子。
第七天夜里,魏梦笙被一阵寒意惊醒。客厅里亮着灯,她走出去,看见满屋子都是灰蒙蒙的影子,围着躺在床上的林婉秀。
那些影子形态各异,有穿着军装的年轻人,有梳着发髻的老太太,还有个穿着海青的老者,正对着林婉秀微笑。看不清他们的脸,而且他们都没有脚,像雾气一样在地板上浮动。
星遥睡得很沉,似乎完全没察觉异常。林婉秀躺在床上,脸色安详,脖子上的锁魂玉发出耀眼的光芒,将那些影子照得愈发清晰。
“都来了啊……”她轻声说,像是在打招呼。穿海青的老者点点头,伸出虚幻的手,轻轻放在她的头顶。
魏梦笙想起母亲说的话,默默拿出那张往生咒符纸,低声念诵起来。随着咒语声,锁魂玉突然迸发出刺眼的光,将所有影子都笼罩其中。
林婉秀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缓缓闭上了眼睛。脖子上的红绳断裂,锁魂玉落在枕头边,发出清脆的响声,随后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空气里。
那些影子对着魏梦笙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跟着荧光一起,从窗户飘向夜空,融入漫天星辰。
第八天清晨,居委会的人来帮忙处理后事。老太太的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仿佛只是睡着了。魏梦笙在她枕头下发现了那半块断裂的玉佩,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是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的:谢谢你们,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