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
郝不凡忽然低呼一声,拽着苏步摇快步走到一丛灌木前。
那灌木约莫半人高,叶片呈奇特的碧紫色,边缘带着细小的锯齿,叶脉间隐隐有银光流转。
最奇特的是,靠近它的瘴气都像是被无形的屏障挡住,纷纷绕道而行。
“这是……银叶紫兰?”郝不凡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曾在医书里见过记载,这种叶片遇毒则银光大盛,正是解瘴气的良药,“太好了,师母,我们找到解药了!”
“真是太好了!”苏步摇欣喜若狂,也跟着松了口气,“不凡,你太棒了,咱们终于可以出去了。”
说着,她小心翼翼地摘下两片最厚实的叶子,凑近鼻尖闻了闻。
叶片入手微凉,带着一股清冽的草木香。
“我试试!”
说着,郝不凡也摘了一片叶子,用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清凉顺着喉咙滑下,之前被瘴气熏得发闷的胸口顿时舒畅了不少。
“是真的,能解毒。”郝不凡终于松了口气,又摘了几片叶子,递给苏步摇,眼神温柔,“含在嘴里,别咽下去,能阻挡瘴气。”
苏步摇看着那片碧紫色的叶子,又看了看郝不凡眼中的坚定,接过叶子,轻轻放进嘴里。
清冽的香气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仿佛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外面的腥腐气隔绝在外,原本发紧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了些。
郝不凡见她含好叶子,自己也将另一片放进嘴里,随即弯腰,小心翼翼地将苏步摇揽腰抱起:“抓紧我。”
苏步摇下意识地搂住郝不凡的脖颈,脸颊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这心跳声像是一剂强心针,驱散了苏步摇心中的恐惧。
郝不凡深吸一口气,赤霄剑在身侧划出一道赤红的剑气,将前方的瘴气劈开一条通路。
紧接着,他抱着苏步摇,一步踏入了那片灰绿色的迷雾之中。
脚下的路越发湿滑,瘴气如同冰冷的触手,不断试图缠绕上来,却被两人口中叶片散发出的清冽气息逼退。
郝不凡的目光锐利如鹰,紧紧盯着前方,赤霄剑挥舞得愈发谨慎,既要劈开挡路的藤蔓,又要时刻防备着潜藏的毒虫猛兽。
每走一步,都像是在与死神博弈。
苏步摇埋在爱徒怀里,不敢睁眼,只能靠听着他的呼吸和心跳来确认他的状态。
她能感觉到他的手臂在微微颤抖,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她的手背上,滚烫的温度让她心头一紧。
“还……还有多久?”
苏步摇嘴里含着叶子,发出的声音有些含混不清。
“快了,”郝不凡的声音同样含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听,前面有风声,那是森林的边缘。”
苏步摇凝神细听,果然在瘴气的呼啸声中,隐约捕捉到了一丝不同的风声,那是穿过开阔地带的、带着自由气息的风。
苏步摇心中一喜,不自觉地搂紧了郝不凡的脖子。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
眼前的瘴气渐渐变得稀薄,阳光像是利剑般刺破迷雾,洒下一片温暖的光斑。
郝不凡的脚步加快,抱着苏步摇猛地冲出了瘴气的笼罩范围。
脚下的土地变得坚实干燥,空气清新得让人心头发颤。
郝不凡再也支撑不住,抱着苏步摇踉跄几步,重重跪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
口中的银叶紫兰早已失去了光泽,变得干枯发黑,他吐掉叶子,咳出几口带着瘴气的浊气,才勉强缓过神来。
苏步摇连忙从郝不凡怀里挣脱下来,蹲在他身边,手忙脚乱地替他擦拭脸上的汗和泥土,眼眶泛红:“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郝不凡抬起头,脸上满是疲惫,却笑得灿烂:“没事……我们出来了,师母,我们真的出来了。”
同时,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师母的小腹,感受着那里孕育的新生命,眼中洋溢着珍重与温柔,“你看,外面的天多蓝啊!”
苏步摇顺着郝不凡的目光望去。
湛蓝的天空中飘着几朵白云,远处是连绵的青山和袅袅的炊烟,那是属于人类世界的景象。
阳光穿过稀疏的云层,洒在两人沾满泥土却难掩喜悦的脸上。
两人相视一笑,眼底的疲惫都被劫后余生的庆幸冲淡。
“还能走吗?”
郝不凡替苏步摇拂去发间的枯叶,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耳垂,下意识地捏了捏,又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一件珍宝。
苏步摇点点头,小腹处传来细微的坠胀感,提醒着她如今的身子不能再像从前那般逞强,“咱们慢些走便是。”
于是,两人相携着往山林外走去,脚下路沉积着厚厚的腐叶,踩上去软绵绵的,稍不留意就会打滑;
横生的树根像潜伏的蛇,冷不丁就绊人一下;
偶尔还有带刺的藤蔓从斜里探出来,勾住裙摆或裤脚。
约莫两个时辰后。
周围依旧是密不透风的树林,连鸟鸣都稀稀拉拉的,更别说人烟。
苏步摇额角渗出细汗,呼吸也有些急促。
郝不凡见状,干脆半蹲下身:“上来,我背你。”
“不用,我自己能走。”
苏步摇往后退了半步,脸颊微红。
“听话,”郝不凡仰头看苏步摇,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得顾着肚子里的孩子。”
说着,他拍了拍自己的后背,“我力气大着呢,背你走一天都不费劲。”
苏步摇看着爱徒结实的腰身,终究还是依了,轻轻伏上去。
郝不凡稳稳起身,双手牢牢托着师母的膝弯,脚步沉稳地往前迈。
林子里阴冷寂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脚下落叶的窸窣声。
苏步摇把脸贴在郝不凡的后颈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草木香混着汗水的味道,心里暖融融的。
她数着他的脚步,看着两旁飞速后退的树木,忽然觉得自己好幸福,这样的路也不算难熬。
不知走了多久,日头渐渐爬到头顶,透过枝叶洒下滚烫的光。
郝不凡的后背已被汗水浸透,脚步也慢了些,喉结滚动着,显然渴得厉害。
苏步摇心疼,轻声说:“放我下来歇歇吧,你也喝点水。”
郝不凡依言停下,小心翼翼地把师母放下,从行囊里摸出仅剩的半壶水,先递到她嘴边:“您你先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