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的最后部署在压抑的寂静中完成。嬴政坐镇中枢,以崆峒印为核心,全力加速人道法网与龙脉地气的融合,那覆盖秦地的金光领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厚重,如同一个巨大的、不断搏动的金色心脏,抵御着外界愈发浓郁的毁灭气息。他知道,自己必须成为吸引星海与深渊火力的最大靶子,为另一路争取时间。
与此同时,一道隐晦的流光自咸阳悄然升起,避开高空星骸的注视,贴着地面,疾速向北而去。流光之中,正是焰灵姬、玄诚子、瑶池仙子,以及一队精心挑选、精通隐匿与守护阵法的黑龙卫精锐。他们的目标,直指北境玄冥巫域,平心娘娘所在的九幽地府入口,亦是感应中盘古殿呼唤传来的方向。
越是往北,天地间的景象便越是肃杀。原本生机勃勃的山川大地,此刻都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翳。天空中的星骸邪芒如同冰冷的注视,大地之上,偶尔可见被深渊低语侵蚀而发狂的妖兽骸骨,或是小片刚刚开始晶化的暗红土地,如同蔓延的瘟疫。
沿途经过的几座边城,早已坚壁清野,城墙之上符文闪烁,兵士们枕戈待旦,眼神中混杂着疲惫与决绝。他们看到这支来自咸阳的特殊队伍,只是默默行以军礼,一切尽在不言中。
“灵气中的惰性与污浊感更强了,”瑶池仙子感受着外界的气息,眉头紧蹙,“星骸的‘生机虹吸’与深渊的污染,正在从根本上改变这片天地的环境。”
玄诚子点头,拂尘扫过虚空,荡开一丝几乎微不可查的暗红秽气:“天道隐退,人道初立,旧秩序的崩塌与新秩序的建立,这期间的混乱,正是这些外道邪魔肆虐的温床。我们必须更快!”
焰灵姬没有说话,她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体内血脉的沸腾与那冥冥中的呼唤上。随着不断北上,那源自盘古殿的感应越来越清晰,不再是微弱的心跳,而是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大地血脉深处的共鸣!她眉心的光尘也随之活跃,与那共鸣隐隐应和,指引着方向。
数日后,队伍抵达了北境极寒之地。放眼望去,万里冰封,千山雪覆,刺骨的寒风卷着冰屑,如同无数利刃切割着虚空。这里的天空似乎比其他地方更加黯淡,星骸的邪芒都被一种无形的阴冷力量排斥在外。
在这片冰雪世界的核心,一座巨大的、仿佛由万古不化玄冰构成的门户巍然矗立。门户之上,雕刻着繁复而古老的轮回符文,散发出冰冷、死寂却又包容一切的磅礴气息。门户之后,并非山体,而是一片旋转不息、深不见底的幽暗漩涡,那里便是九幽地府的入口——玄冥之门。
门户之前,无尽的风雪凝聚成一个模糊的女性身影。她身着玄黑宫装,容颜模糊不清,仿佛由冰雪与阴影构成,唯有那双眸子,清澈如同万载寒潭,蕴含着看透生死轮回的慈悲与历经万古的沧桑。
正是身化轮回、执掌地道的平心娘娘(后土)的一道显化之身。
“你们来了。”平心娘娘的声音空灵而淡漠,仿佛自九幽最深处传来,她的目光掠过玄诚子与瑶池仙子,最终定格在焰灵姬身上,尤其是在她眉心那跃动的光尘与体内澎湃的巫族血脉处停留了片刻。
“娘娘,”玄诚子上前一步,执礼甚恭,“奉人皇陛下之命,特来求助。星海深渊压境,洪荒危在旦夕,陛下欲行‘不周山’计划,重定地水火风,需地道之力鼎立相助,亦需祖巫之力梳理大地,稳固洪荒根基。恳请娘娘,施展无上法力,提前……复活十二祖巫!”
瑶池仙子也补充道:“焰灵巫尊已感应到盘古殿呼唤,或可助娘娘一臂之力。”
平心娘娘沉默了片刻,周遭的风雪似乎都随之凝滞。她缓缓抬起由冰雪凝成的手,指向那深不见底的玄冥之门:“祖巫真灵,散于天地,聚于九幽。复活之仪,非同小可,需集齐散落精血,需盘古殿为基,需地道权柄重塑,更需……承受大道反噬之险。”
她的目光再次看向焰灵姬:“汝既感盘古殿呼唤,身负混沌变数,又与祖巫血脉相连,或可成为引子,沟通殿灵,降低仪轨反噬。然,盘古殿乃父神心脏所化,自成天地,内蕴开天烙印与无量混沌煞气,非盘古正宗,入之即殒。汝,可敢前往?”
随着平心娘娘的话语,那巨大的玄冥之门中央的幽暗漩涡开始加速旋转,一股苍茫、古老、霸道至极的气息自门后弥漫开来。隐约间,仿佛能听到一声声沉重如擂鼓的心跳,与焰灵姬体内的血脉共鸣愈发剧烈!
“有何不敢!”焰灵姬毫不犹豫,踏前一步,周身祝融神火自主燃起,在这极寒之地显得格外耀眼。“为巫族,为人族,为这洪荒天地,纵死何妨!”
平心娘娘微微颔首,冰雪面容上看不出喜怒:“善。然,欲入盘古殿,需先过殿前都天神煞之气洗礼。能承受者,方有资格。”
她话音一落,玄冥之门剧烈震颤,一道凝练如实质、呈现混沌色彩的煞气洪流,如同决堤天河,自门内奔涌而出,瞬间将焰灵姬吞没!
“巫尊!”玄诚子与瑶池仙子惊呼,想要上前,却被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地道之力拦住。
煞气之中,焰灵姬只觉得周身如同被亿万钧重担压垮,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神魂都在被无数狂暴躁烈的意志冲击、撕扯!那是开天之初,最原始、最混乱的混沌煞气,蕴含着盘古大神斩杀三千魔神的无上杀意与不甘怨念!
祝融神火在煞气中明灭不定,她的意识几乎要在这无尽的冲击中消散。然而,就在这极限之时,她眉心的光尘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沉寂于崆峒印深处的混沌意识,似乎被这同源而更加狂暴的煞气刺激,传递过来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包容与安抚的意念。
同时,她体内属于祖巫的血脉在这煞气洗礼下,如同被锻造的精铁,变得更加精纯、更加古老!一段段模糊的、属于远古巫族的战斗记忆、祭祀画面、乃至对父神盘古的眷恋,涌入她的脑海。
“吾乃……巫!盘古血脉,天地脊梁!区区煞气,安能磨灭吾志!”
她发出一声不屈的长啸,不再抵抗,反而主动引导那狂暴的煞气冲刷己身,以混沌光尘为缓冲,以祖巫血脉为容器,强行承受、吸纳!
不知过了多久,那混沌煞气洪流缓缓退去。原地,焰灵姬依旧站立,她的气息非但没有衰弱,反而变得更加深邃、厚重,周身隐约有混沌气流与祖巫煞气交织环绕,双眸开阖间,仿佛有开天辟地的景象一闪而逝。
她,成功承受了都天神煞的洗礼!
平心娘娘的眼中,终于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赞许。“盘古殿,认可你了。”
随着她的话语,那玄冥之门后的幽暗漩涡中心,一点光芒亮起,迅速扩大,最终化作一道古朴、厚重、仿佛由无数世界碎片凝聚而成的巨石殿门的虚影!殿门之上,没有任何花纹,只有最纯粹的力量感,以及那一声声清晰可闻、如同洪荒脉搏的沉重心跳!
盘古殿的投影,在此显现!
“踏入此门,便可直抵殿外。能否进入,能否取得殿灵认可,皆看汝自身造化。”平心娘娘道,“吾会在此,以地道权柄接应,并开始准备复活祖巫之仪所需。”
焰灵姬深吸一口气,没有任何犹豫,迈步走向那巨石殿门的虚影。
就在她的脚步即将踏入殿门的前一刹那——
异变陡生!
众人侧后方的虚空,毫无征兆地裂开一道细小的缝隙,一道凝练到极致、散发着极致污秽与死寂的暗红血箭,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以超越思维的速度,直射焰灵姬毫无防备的后心!
这一击,时机刁钻,狠毒无比!蕴含的力量,远超之前所见的任何深渊攻击,分明是那位“寂灭魔瞳”主宰的暗中偷袭!
“小心!”玄诚子与瑶池仙子骇然失色,想要救援已来不及!
平心娘娘冷哼一声,冰雪身影瞬间模糊,地道伟力涌动,试图阻拦。
然而,那血箭似乎蕴含着某种无视部分空间与法则的特性,竟穿透了地道之力的阻滞,依旧执着地射向目标!
千钧一发之际,焰灵姬体内那刚刚平息下去的混沌煞气仿佛受到挑衅,自主勃发,在她身后形成一面混沌色的屏障。同时,她眉心的光尘与崆峒印深处的意识也传来剧烈的预警与波动!
血箭与混沌煞气屏障猛烈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