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格莱德的大使馆里,陈阳很生气,胸口剧烈起伏着。
她不是气祁同伟不知道哪里找来她新的联系方式,给她打来的越洋长途!
她气的是祁同伟提出的那个建议,让她立刻返回国内,甚至让她去凤鸟卫视,职务随便挑?
这算什么?给她一个金光闪闪的笼子,让她名正言顺地待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当一个见不得光的存在?
她承认,第一次与祁同伟越过界限,带着几分对青春岁月做一个了断的想法。
而第二次,在那段被排挤、内心最脆弱无助的时候,更多的是情绪失控下的欲望沉沦和阴差阳错。
但正是那第二次,让她彻底清醒,明白必须斩断这一切,否则只会万劫不复。
所以她虽然明知这是齐家的打压,也毅然接受了这次外派,来到这个战火纷飞的巴尔干半岛。
她期望能借助地理上的遥远,彻底将那个男人的影子从心底剜去。
可他偏偏又出现了,让她回去,还看似为她铺好了看似锦绣的前程。
但是这在她听来,不是救赎,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和占有。
她是喜欢祁同伟,甚至这么多年这种喜欢越来越深,但这不代表她可以放弃尊严,成为他婚姻之外的点缀。
“祁同伟,你不能这样……”她对着空气喃喃自语,语气里有愤怒,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然而,愤怒过后,一丝悔意又悄悄爬上心头。
她后悔的不是拒绝,而是自己刚才的语气太过尖锐和生硬。
她心里明白,祁同伟打这通电话,多半是知道了这里的危险处境,出于担心,想给她一条相对安全的退路。
他是好心,只是用的方式,让她无法接受。
“越是危险,我越不能逃。”陈阳深吸一口气,她要是贪生怕死,当初就不会来这里。
她要的,是堂堂正正的告诉齐家自己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
她要的,是凭自己的本事和勇气完成任务回国,而不是作为某个权贵人物的关系户被召回。
就在这时,远处隐隐传来几声沉闷的爆炸巨响,震得窗户玻璃微微作响。
北约的空袭又开始了。
大使樊林拿着喇叭在走廊里提醒的声音适时响起:“大家注意,准备断电了!”
陈阳看了一眼桌上的闹钟,指针刚好指向晚上十一点。
由于北约的持续轰炸,当地的供电系统早已瘫痪,大使馆依靠自备的发电机维持基本运转,但为了节省燃油,每晚十一点准时关闭。
她熟练地拿起火柴,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昏黄的烛光拉回了她的思绪,她准备继续撰写那篇因为祁同伟的来电而中断的战地报道稿子。
与此同时,大使樊林亲自关闭了发电机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脱下外套,准备休息,无意间又摸到了兜里那封上午在使馆门口邮箱里发现的匿名信。
他掏出来那封信又看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信上的内容很简短,却令人匪夷所思:警告!使馆在三天后的晚上11点54分,将会遭到轰炸。
“无稽之谈!”樊林低声自语。轰炸大使馆?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大使馆象征着国家主权,是受国际法保护的。
更何况还精确到了具体时分?
想来这多半是哪个无聊之徒的恶作剧,或者是某种心理战术。
他随手将信纸揉成一团,丢进了墙角的废纸篓里。
窗外,巴尔干的夜空中,偶尔还有防空火炮划过的光亮。
这让他有点烦躁,他起身拉上窗帘,将那火光隔绝在外,仿佛就能隔绝一切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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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七日的贝尔格莱德,清晨的天空是一种压抑的灰蓝色。
陈阳醒来,第一件事是查看手机屏幕——干净得很,没有那个熟悉的未接来电,也没有任何新信息。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空落感。
她甩甩头,将这些纷乱的思绪抛开,然后开始起床洗漱。
今天的任务是去报道昨天遭受北约空袭的几个居民区。
走出大使馆,曾经的“巴尔干明珠”贝尔格莱德,如今已是满目疮痍。
多瑙河与萨瓦河依旧流淌,并在市中心交汇,但河畔那些优雅的建筑却弥漫着硝烟。
街道上随处可见瓦砾堆,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一种说不出的焦糊气味。
她来到一个被导弹击中的居民楼前,废墟还在冒着缕缕青烟。
救援人员和一些自发前来帮忙的市民正在紧张地挖掘,希望能找到生还者。
一位老妇人瘫坐在不远处的路边,怀里紧紧抱着一只旧相框,里面是她和家人的合影。
她目光呆滞,脸上没有泪水,只是木然的看着远方。
陈阳举起相机,艰难的记录下这一幕。
随后,她走过去,用生硬的塞尔维亚语,期望给予老妇人一些微不足道的安慰,并试图了解下她的控诉与悲伤。
这一忙,就直到夜幕再次降临。
回到住处,她啃着干硬的面包,立刻开始整理今天拍摄的照片和采访笔记,她要尽快将这些触目惊心的真相传回国内。
晚上十一点,熟悉的喇叭声再次响起:“准备断电了。”
陈阳叹了口气,熟练地划亮火柴,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与此同时,大使樊林回到自己房间,脱下外套准备休息。
不知怎的,三天前那封被他视为恶作剧的匿名信突然又浮现在脑海里。
他没来由地心口一悸,或许......真的有可能?
难道是因为昨天临时运来地下室的那些东西?
随即他暗自啐了一口,骂自己真是忙糊涂了,开始疑神疑鬼了。
他躺在床上,刚刚有些睡意,忽然听到楼道里传来一阵细微的窸窣声,同时一股奇怪的味道钻入鼻孔。
他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谁啊?”
没有回答。
紧接着,一声尖锐的呼喊划破了寂静:“着火了!快跑啊!”
樊林一个激灵坐起身,瞬间彻底清醒——刚才那是汽油味!
他猛地跳下床拉开房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楼道里已是火光一片,浓烟滚滚!
有人放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