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庙的插曲过后,陆小凤并未从那些被俘的杀手口中得到太多有价值的信息。他们不过是拿钱办事的亡命之徒,连雇主的面都未曾见过,指令和银钱都是通过第三方传递。唯一确认的是,幕后之人对陆小凤的行踪了如指掌,并且急于试探他的进展。
“四海商行”成了眼下最明确的线索。次日清晨,陆小凤便来到了位于京城漕运码头附近的四海商行总号。商行门口车马络绎,伙计忙碌,看似一切如常,但陆小凤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气氛。
商行东家姓钱,是个身材微胖、面容精明的中年人,听闻陆小凤来访,连忙将其迎入内堂,屏退了左右。
“陆大侠,您是为了李老爷的事来的吧?”钱东家未等陆小凤开口,便先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焦虑与无奈,“不瞒您说,李老爷失踪,我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那笔借给怒蛟帮的款子,是我牵的线,如今……唉!”
陆小凤观察着他的神色,缓缓道:“钱东家不必过虑,陆某此来只是想了解些情况。关于怒蛟帮和那笔借款,可否说得再详细些?”
钱东家擦了擦额角的细汗:“此事说来话长。半年前,怒蛟帮帮主沈刚亲自来找我,说发现了一条通往西洋的新航线,利润极大,但需要巨额本金造船备货。他拿出了帮中积累的珍稀香料和宝石作抵押,利息也给得极高。我一时贪利,便牵线搭桥,说服了李财神投入了这笔巨资。合同约定,半年为期,连本带利归还。”
“抵押品现在何处?”
“一部分在李财神府的库房,另一部分在我商行的秘库。我们都请高人验看过,货真价实。”钱东家苦着脸,“可谁能想到,期限将至,怒蛟帮却音讯全无。上月更是传来噩耗,说他们的船队在魔鬼礁海域遭遇风暴,全军覆没……那抵押品虽值钱,但也抵不上李财神那笔本金的七成啊!”
“魔鬼礁……”陆小凤记下这个地名,“沈刚此人,可靠吗?他失踪前,可有异常?”
“沈刚在水上名声不错,虽有些霸道,但重信诺。失踪前……倒没什么特别,只是最后一次见面时,他似乎心事重重,还问过我京城里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尤其是……关于一些紫色衣服的人。”钱东家回忆道。
“紫色衣服?”陆小凤目光一凝。
“对,我当时还觉得奇怪,水上讨生活的人,怎么关心起京城服饰的潮流了。”钱东家道,“现在想来,莫非与桃花组织有关?”
线索再次诡异地交汇。怒蛟帮的沈刚在失踪前,竟然也注意到了桃花组织?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暗示着怒蛟帮的覆灭并非单纯的天灾?
离开四海商行,陆小凤心中的疑团更重了。他信步走到漕运码头,看着往来如织的船只和忙碌的脚夫,试图从这喧嚣中理出个头绪。怒蛟帮、四海商行、李默白、桃花组织、流星剑韩凌、神秘的冷香和异血……这些看似不相关的点,背后一定有一条隐藏的线串联着。
正当他沉思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是六扇门的捕头李乘风,他正带着几名捕快,匆匆走向码头旁的一处货仓。
“李捕头?”陆小凤迎了上去。
李乘风见到陆小凤,脸色凝重:“陆小凤,你来得正好。我们刚接到报案,说是在这间属于四海商行的货仓里,发现了可疑之物。”
众人进入货仓,里面堆满了等待转运的货物。在仓库最深处,几个货箱被撬开,里面并非登记的丝绸瓷器,而是一些制式统一的刀剑弓弩!更令人心惊的是,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小桶被打翻的香料,那股清冽中带着药石苦涩的冷香,正是花满楼提到的“龙涎蕈”!
“私藏军械!还有这香料……”李乘风面色严峻,“钱东家恐怕脱不了干系!”
陆小凤蹲下身,仔细查看那些军械,做工精良,绝非寻常江湖匪类所用。他又嗅了嗅那香料,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李捕头,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陆小凤站起身,缓缓道,“这军械,这香料,出现在这里太过明显,像是有人故意要让我们发现,把视线引向四海商行,引向钱东家。”
“你是说……栽赃?”
“很有可能。”陆小凤道,“对方步步为营,先是利用桃花组织故布疑阵,现在又抛出四海商行这个靶子。真正的幕后黑手,似乎很想让我们在明处打转,而他自己,则隐藏在更深的暗处。”
他走到货仓门口,望着外面奔流不息的运河,心中渐渐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想。这一切,或许并非单纯的商业纠纷或江湖仇杀,而是一场围绕巨大利益、牵扯多方势力的复杂博弈。李默白,可能只是这场博弈中的一个关键棋子,或者……一个触动了某根敏感神经的受害者。
下一个需要拜访的,或许是那位金盆洗手多年,却又可能与此事有着微妙联系的“流星剑”韩凌了。而要找到韩凌,必须先弄清楚,他背后那位神秘的“权贵”,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