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最大的赌坊“金银窟”今夜格外喧闹。
陆小凤躺在二楼雅间的软榻上,指尖轻轻抚着他那标志性的四条眉毛。他对面坐着个锦衣华服的胖子,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陆大侠,这...这已经是您今晚第十把赢了。”胖子颤声道,面前的银票堆得像座小山。
陆小凤抿嘴一笑,正要开口,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锣声。
“死人了!又死人了!”
赌坊顿时鸦雀无声。陆小凤眉头一皱,翻身而起,走到窗边。只见街道上人群涌向城东方向,议论声中不断重复着四个字:
“银针杀人...”
陆小凤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他转身对胖子道:“赵老板,今夜就到此为止吧。这些银票,麻烦你换成现银,分给城西的乞丐。”
不等对方回应,陆小凤已从窗口一跃而下,混入人流之中。
案发现场是金陵城有名的青楼“醉仙居”。死者是江南盐运使刘大人,被发现时正躺在醉仙居最豪华的厢房内,面色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唯一不寻常的是他眉心的一点银光——一根三寸长的银针完全没入其中,只留下一个小小的针尾。
“又是银针索魂。”围观人群中有人低语,“这是第三起了。”
陆小凤挤到前面,正好与一双冷峻的眼睛对上。
“西门吹雪?”陆小凤讶异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衣如雪的剑神站在尸体旁,面无表情:“刘大人约我今夜切磋剑法。”
官府的人见到陆小凤,连忙让出一条路。捕头李乘风擦着汗上前:“陆大侠,您看这...”
陆小凤蹲下身检查尸体,眉头越皱越紧:“银针入骨三分,力道均匀,不偏不倚。出手之人不仅内力深厚,认穴之准更是骇人听闻。”
西门吹雪冷冷道:“江湖上能有这般指力的,不超过五人。”
陆小凤苦笑:“其中就包括你和我。”
西门吹雪冷哼一声:“我不会用针。”
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我倒是会用,但今晚我在金银窟,有数十人可以作证。”
“两位大侠,”李捕头插嘴,“前两起案子的死者分别是丐帮长老鲁不平和镖局总镖头王振威,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三人之间似乎毫无关联,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这银针贯颅的死法。”
陆小凤站起身,目光扫过房间,突然停在窗棂上。他走过去,从木缝中取出一小块碎布。布料是罕见的湖蓝色丝绸,边缘用金线绣着细小的花纹。
“这是...”陆小凤眼神一凝。
“是什么?”李捕头问。
陆小凤不动声色地将碎布收入袖中:“没什么,可能只是寻常客人的衣物碎片。”
勘查完毕,陆小凤与西门吹雪并肩走出醉仙居。
“你隐瞒了什么?”西门吹雪直接问道。
陆小凤叹了口气:“那块布料上的花纹,我曾在花满楼的扇子上见过。”
花满楼,江南花家七公子,陆小凤的至交好友,也是江湖上最负盛名的雅士。
西门吹雪目光锐利:“你怀疑花满楼?”
陆小凤摇头:“我从不怀疑朋友。但这事必须查清楚。”
二人分别后,陆小凤径直往花家别院而去。夜色已深,但花满楼的书房仍亮着灯。陆小凤从窗缝中看去,只见花满楼正对着一幅画卷出神,右手食指无意识地在空中划着弧线,动作精准而优雅。
陆小凤轻轻叩门。
“陆小凤?”花满楼开门时略显惊讶,随即恢复温文尔雅的笑容,“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陆小凤直接掏出那块碎布:“今晚醉仙居又发生了银针索魂案,这是我在现场找到的。”
花满楼接过碎布,手指微微一颤:“这布料...很像是江南织造局今年进贡的云锦,皇上赏给了几家重臣。”
“包括花家?”
花满楼沉默片刻,点头:“家父确实受赐一批。陆小凤,你是在怀疑我?”
陆小凤盯着好友的眼睛:“我需要一个解释。”
花满楼长叹一声:“我确实去过醉仙居,但不是今夜,而是三天前。我是去见一个人的——司空摘星。”
陆小凤愕然。司空摘星,江湖第一神偷,也是他的好友之一。
“他偷了宫里的夜明珠,被大内高手追杀,找我帮忙。”花满楼解释道,“我们在醉仙居见面,因为那里人多眼杂,反而不易被注意。”
陆小凤皱眉:“但这不能解释为什么你的衣物碎片会出现在命案现场。”
花满楼摇头:“我不知道。那件衣服我早已不穿,应该是处理掉了才对。”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轻笑:“两位是在讨论我吗?”
一道身影如柳絮般飘进屋内,正是司空摘星。他笑嘻嘻地看着陆小凤:“陆小鸡,好久不见。”
陆小凤抱臂而立:“你来得正好。说说看,为什么要偷夜明珠?”
司空摘星眨眨眼:“有人出价三千两黄金,我实在忍不住手痒。不过现在这珠子烫手得很,我正想找花公子帮忙还回去呢。”
陆小凤突然逼近一步,目光如炬:“银针索魂案,你可知道什么?”
司空摘星收起笑容,正色道:“我确实知道一些。三位死者表面毫无关联,但实际上他们都参与过二十年前塞外的一场战役——血战黄沙岗。”
陆小凤与花满楼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
“血战黄沙岗...”陆小凤沉吟,“那不是朝廷围剿魔教分支的战役吗?”
司空摘星点头:“正是。当时带队的是大将军上官云,而三位死者都是他麾下的军官。战后,上官云因功被封为镇西侯,但不久后就神秘失踪了。”
陆小凤若有所思:“所以这三起命案可能是复仇?针对当年参战人员的屠杀?”
花满楼插话:“但如果真是复仇,为什么间隔二十年才动手?而且为什么选用银针这种不同寻常的凶器?”
司空摘星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这是在第一个死者鲁不平身上偷...啊不,捡到的。上面刻的图案,你们可认得?”
陆小凤接过玉佩,只见上面刻着一朵奇异的花卉,花瓣如针,花蕊似星。
“这是...塞外罕见的星针花?”花满楼辨认道。
陆小凤突然想起什么,脸色一变:“西门吹雪说过,他父亲曾参与血战黄沙岗,并在战后不久病逝...”
话音未落,一道白影飘然而至。西门吹雪站在院中,手中长剑直指花满楼:“花公子,请解释为何你府上会有人见过使用银针作暗器?”
花满楼面色平静:“西门庄主何出此言?”
西门吹雪冷声道:“我查过三名死者的行踪,他们都在死前一周与花家的人有过接触。而且,江湖传闻花家有一门失传已久的绝学——‘花雨神针’。”
陆小凤挡在花满楼身前:“西门,没有确凿证据前,不要妄下结论。”
西门吹雪剑尖微颤:“陆小凤,让开。”
气氛剑拔弩张之际,司空摘星突然叫道:“等等!你们看这是什么?”
他指着花满楼书桌上那幅画卷。画中是一位持剑将军,英姿飒爽,但仔细看去,将军的眉心有一点不自然的墨渍,仿佛后来添加的。
花满楼脸色大变:“这画...被人动了手脚!”
陆小凤走近细看,突然伸手在画上一抚,一枚细小的银针从画中将军的眉心落入他手中。
“布局者心思缜密,连这里都做了安排。”陆小凤沉声道,“他不是要杀你,花满楼,他是要陷害你。”
就在这时,一支淬毒的飞镖破窗而入,直取花满楼咽喉。西门吹雪剑光一闪,飞镖被击落在地。
司空摘星立即追出,陆小凤却拦住他:“不必追了,来人只是试探。”
西门吹雪收剑入鞘,看向花满楼:“我欠你一个道歉。”
花满楼微笑摇头:“西门庄主为民除害之心,花某佩服。”
陆小凤把玩着手中的银针,四条眉毛几乎拧在一起:“这个‘银针仙’不简单。他熟悉我们每个人的行踪和关系,才能布下如此精妙的局。”
司空摘星忽然道:“我想起一件事。当年血战黄沙岗,幸存者中除了三位死者和大将军上官云,还有一人——医仙叶知秋。传闻他擅长针灸之术,银针出手,可救人亦可杀人。”
“叶知秋...”陆小凤眼神一亮,“他不是在战后就隐居山林,发誓不再行医了吗?”
花满楼补充道:“而且叶知秋五年前就已经病逝了,是我父亲亲自为他办的葬礼。”
陆小凤在房中踱步,突然停下:“除非...死的是替身?或者他根本没死?”
西门吹雪淡淡道:“有一个方法可以验证。”
四人决定分头行动。西门吹雪去调查叶知秋的生死之谜,花满楼利用家族关系查银针的来源,司空摘星则发挥他的“特长”,去三位死者府上寻找更多线索。而陆小凤,决定重勘察三个命案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