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内重归死寂,只余下众人粗重的喘息声,以及碎石偶尔滚落的细响。
陆小凤看着司马青等人消失的方向,并未追击。他摸了摸唇上假想的两撇胡子,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这司马青,倒是比魏瑾更能屈能伸。”
冷若冰还剑入鞘,声音依旧冰冷:“丧家之犬,何足道哉。” 他目光扫过地上那些因心智迷失而自戕或被杀明月楼杀手,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那“天魔星”的力量,实在邪门。
花满楼俯身,仔细探查昏迷不醒的“鬼算盘”刘明,温和的内力缓缓渡入其体内。“他心力交瘁,心神受创极重,需好生调养。”
竹先生与“影”已检查完那堆顽石碎块,确认再无任何异样能量残留。“影”默默退回阴影处,仿佛从未出手。竹先生则叹道:“这天魔星竟能惑乱人心,引动心魔,若非刘明指点,陆小凤你机敏,今日胜负犹未可知。明月楼寻得此物,所图非小。”
“他们所图再大,如今秘宝已毁,主力星君或死或逃,也算元气大伤了。” 陆小凤说着,走到那具穿着官服的尸体旁,蹲下身仔细翻查。片刻,他从其中一具尸体的贴身内袋中,摸出了一块小小的铜牌,上面刻着复杂的云纹和一个“丙”字。
“内卫的牌子?” 竹先生凑近一看,讶然道,“看来朝廷的人也嗅着味道来了,还折在了这里。”
陆小凤将铜牌收起,神色并不轻松:“魏瑾虽死,司马青逃脱,他们背后那个代号‘阎罗’的主使尚未现身。而且,朝廷内部……恐怕也非铁板一块。” 他想起之前遇到的种种阻挠,以及那引他们入局的匿名消息,只觉得一张无形的大网似乎才刚刚露出轮廓。
“此地不宜久留,” 冷若冰开口道,“血腥味太重,恐引来山中野兽,或其他不速之客。”
众人皆以为然。花满楼背起昏迷的刘明,冷若冰提上被制住穴道的“无影鬼”夜飘零,一行人迅速沿原路退出洞穴。
重返山林,虽依旧是藤蔓密布,但比起洞穴内的诡异压抑,清新的空气让人精神一振。只是,每个人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行至半山腰一处较为开阔的林地,众人停下稍作歇息。花满楼为刘明进一步施针稳定伤势,陆小凤则与竹先生走到一旁。
“竹先生,事到如今,关于明月楼,关于‘阎罗’,先生是否还有未尽之言?” 陆小凤看着竹先生,目光锐利,“先生与‘影’姑娘似乎对明月楼格外‘关照’。”
竹先生沉默片刻,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缓缓道:“陆小凤果然心思缜密。不错,我与师妹追查明月楼,并非全为江湖公道。多年前,我们一位至交好友,便是因探查明月楼底细而神秘失踪,最后只传回‘阎罗’二字。我们怀疑,明月楼背后,牵扯到一个极为隐秘古老的组织,这‘阎罗’,或许只是其中一位执掌刑罚之人。”
“古老组织?” 陆小凤挑眉。
“只是猜测,线索极少。” 竹先生摇头,“但观此次‘天魔星’之事,其手笔、其野心,绝非寻常江湖势力所能为。魏瑾、司马青之流,或许也只是摆在明面上的棋子。”
陆小凤沉吟不语,竹先生所言,与他心中某些模糊的预感不谋而合。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影”忽然动了,她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掠至一棵大树后,随即传来一声闷响。等她再出现时,手中提着一个被打晕的、穿着粗布衣裳的汉子,那人腰间挂着一枚小小的木牌,上面刻着一只飞鸟。
“探子。” “影”言简意赅,将人和木牌丢在地上。
陆小凤捡起木牌看了看:“ ‘飞鸟堂’的耳目?消息传得真快。” 飞鸟堂是江湖上专司打探、传递消息的组织,只要价钱合适,他们可以为任何人服务。
“看来,阴山深处的这场变故,已经引起各方注意了。” 竹先生面色凝重。
休整完毕,众人不再耽搁,加快速度下山。然而,刚出阴山山脉,进入山外官道附近的一座小镇,便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氛。
小镇看似平静,但茶馆酒肆中,多了许多携刀佩剑的江湖人士,彼此间交换着警惕的眼神,低声议论着什么。陆小凤等人刚在一家客栈落脚,便有小二悄悄递上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陆小凤拆开一看,里面只有一行字:“秘宝虽毁,风波未止。小心‘画皮’。”
“画皮?” 花满楼闻言,微微蹙眉,“可是那传说中善于易容伪装,能以他人面目行走于世的神秘势力?”
“看来是有人想提醒我们什么。” 陆小凤指尖内力一吐,信纸化为粉末,“亦或者,是想将水搅得更浑。”
冷若冰冷哼一声:“魑魅魍魉,何惧之有。”
竹先生却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画皮’若真卷入此事,只怕日后真假难辨,信任堪忧。”
当晚,众人在客栈各自调息休整。陆小凤躺在床上,双手枕着头,望着窗外的月色,毫无睡意。司马青逃脱,“阎罗”无踪,内卫现身,飞鸟堂探子,画皮警告……线索纷乱如麻,却又隐隐指向某个更深沉的黑暗。
他想起那“天魔星”惑人心智的诡异力量,想起刘明昏迷前喊出的“阎罗”,想起竹先生口中的古老组织……这一切,似乎远比捣毁一个杀手组织要复杂得多。
“看来,这江湖,又要不得安宁了。” 陆小凤喃喃自语,嘴角却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风波越大,他这只爱管闲事的“陆小鸡”反而越是来劲。只是不知,这次掀起的,将会是何等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