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文是懂也不懂。
他能明白小钢炮的意思，就是《夜宴》的故事不重要，演员表演也不重要，只要过得去就行。
但服化道很重要，打戏很重要，气氛也很重要……
吕文不懂的是，小钢炮为什么要这么做，电影的核心不应该是故事吗？为什么要舍本逐末？
“大老外可看不懂中国的权谋，他们只喜欢性格单一的角色，更欣赏东方的奇幻和飘逸，所以我们要尽量把场面搞大，打戏也要打得好看。”
这话不是小钢炮说的，是叶锦天说的，但小钢炮没有反驳，还频频点头，微笑着看向吕文。
吕文恍然大悟。
他之前还是太保守了，只觉得动作戏这么拍是为了海外版权，没想到整部电影都是为了海外版权……
倒是也能理解，之前在国外成功的电影，除了布鲁斯李、大哥成和杰特李的功夫片，只有古装大片成功过。
就是老谋子的《英雄》和《十面埋伏》。
这两部电影有什么共同点？
不是都有国际章……当然，这也算是一个共同点，毕竟国际章在国外确实有点名气。
更大的共同点就是故事性比较弱，角色性格单一，形式大于内容……
小钢炮改编《哈姆雷特》不是为了致敬经典，而是大老外更容易看懂。
大王总敢砸这么多钱，也是这个原因……
有人评价《夜宴》的形式大于内容，本质上是小钢炮在艺术转型中的探索失衡。
也有说小钢炮试图通过东方美学重构西方经典，却未能平衡视觉实验与叙事深度。
还有人说小钢炮不是技术不足，而是创作重心偏移了……
其实都不是，是人家从根儿上，就没打算照顾中国观众。
老谋子就不一样了，老谋子是真不太会讲故事，但老谋子的色彩，小钢炮也学不会。
所以《夜宴》才会如此尴尬……
吕文突然有些意兴阑珊，这是不可避免的，认谁又是学傩舞，又是分析角色性格，最后得知电影他并不是主角以后，都会有这种感觉。
小钢炮拍了拍吕文的肩膀，“小文儿，不是我不想平衡文戏和打戏，是没办法，《夜宴》的投资这么大，我们不接受失败，也不能失败。”
真不是小钢炮在说场面话，《夜宴》的节奏已经很慢了，很多人都觉得故事没讲透。
但不可能再增加篇幅了，按照分镜头脚本上的场别，精简版剪辑出来，估计也要超过三小时。
还加戏？还丰富角色性格？铺垫剧情节奏？
别闹了，小钢炮现在想的是要如何删减戏份，尽量控制在两个小时左右，这才是最佳观影时长……
而且小钢炮说的没错，不只是他，华宜也无法接受《夜宴》失败，他们还要靠这部戏壮声势，继续扩大版图，谋求上市呢。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呢？
只能按照小钢炮的想法拍了呗。
吕文从小钢炮房间出来的时候，看到周公子正坐在湖边发呆呢，他走了过去，打了个招呼，“你干什么呢？”
周公子看见吕文，眼睛就亮了，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你去找冯导了？”
吕文点点头，周公子一脸期待，“怎么样？他改变主意了吗？”
吕文又摇摇头，周公子一怔，也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靠在躺椅上挺尸，然后又恨恨地说，“亏我还去练了傩舞，真不靠谱！”
“你已经算不错了。起码最后还能表演一下呢，也算是形式的一种，我那些人物小传都白写了，我只要演一个莫得感情的复仇机器就完事了。”
周公子没绷住，笑了出来。
她有理由笑，本来以为只有她一个人是工具人，没想到全员都是工具人，这还不够好笑吗？
吕文不乐意了，“有那么好笑吗？”
周公子还算厚道，“我又没笑你。”
“那你笑谁呢？”
“国际章啊。她还准备在最后时刻演震惊和不甘呢。”
吕文一拍脑门儿，国际章也有点魔怔了，逢人就秀理解……
不过原本吕文以为小钢炮不会放任国际章瞎演，现在看来，估计小钢炮也不会管，只要画面好看就行了。
“聊着呢？”
一个男声传了过来，吕文和周公子停下了交谈，一起抬头，发现是黄教主，吕文站了起来，和黄教主握手，“闲着无聊，来吹吹风。”
黄教主也一脸和善，“我也是，戏份太少，拍起来不过瘾。”
周公子撇撇嘴，她最烦装逼的人，不过还是挥了挥手，算是和黄教主打招呼了。
黄教主挺自来熟的，直接就坐在了吕文身边，然后开始扯淡。
黄教主从秦始皇统一六国，聊到五代十国，从《夜宴》聊到《哈姆雷特》，又从吊威亚，聊到了香港和大陆工作人员的差异。
这些吕文还能理解，毕竟他们正在拍《夜宴》，都属于正常范畴。可后面黄教主说的话，吕文就有点听不懂了，怎么又聊到金庸了？
听了半天，吕文被搞得云里雾里，不知道黄教主要干什么，周公子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笨啊，《神雕侠侣》不是正在选男主角吗？他就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演杨过。”
“啊？”
吕文愣了一下，随即恍然，怪不得黄教主要聊金庸呢，原来在这等着呢……
这事吕文也有所耳闻，张大胡子要拍《神雕侠侣》是早就定下来的，女主角大家心里也有数了，就是神仙姐姐。
其实两年前张大胡子就定了神仙姐姐，《天龙八部》里的王语嫣太有名了，当时就有人呼吁要让神仙姐姐演小龙女，张大胡子自然也是这么想的。
小龙女有了，杨过还没有呢，张大胡子就开始全国选杨过……
这种所谓的全国海选，其实都是扯淡的，张大胡子选了两个人，一个是聂元，另一个就是黄教主，最后男主角也会在两人中间产生。
可是最近风向变了，因为大王总给张大胡子收编了，大概就和小钢炮差不多，张大胡子以工作室的名义加盟华宜，华宜也会投资他的新剧《神雕侠侣》。
既然如此，张大胡子的选角范围就更广了，据说他盯上了吕文。
吕文自然是不相信的，张大胡子想让他来演杨过，为什么不直接找他？还用得着据说？
但无风不起浪，黄教主就过来探口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