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东宫。
晚膳刚过,殿内还残留着些许饭菜的暖香。朱棣、徐妙云与朱高炽一家三口难得享受了片刻宁静。
宫女们悄无声息地撤下碗碟,徐妙云轻轻拍了拍手,一名内侍便捧着一个不起眼的紫檀木小箱子走了进来,放在桌上。
“炽儿,明日你出宫一趟,把这个给你安庆姑姑送去。”徐妙云温声道。
朱高炽胖乎乎的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凑近看了看:“娘,这里面是什么?看着挺沉。”
“是你安庆姑姑的一些嫁妆。”徐妙云解释道,目光却转向了同样投来询问眼神的朱棣,“是允恭今日派人送来的。他家中的管事在外头,偶然发现竟有人私下里售卖安庆公主的嫁妆,里头有城外的田庄地契、几家店铺的股契,还有一些精巧的首饰。允恭觉得事有蹊跷,就命人悄悄买了下来,送到东宫,顺便问问……”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些许无奈,“问问高炽和王卓,是不是又要搞什么大动静了。”
朱棣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看来上次的货币改革,把咱们大明的勋贵们吓得够呛,都成了惊弓之鸟了!一点风吹草动,就先想到是不是王卓那小子又要‘折腾’了。”
朱高炽一脸茫然,连忙摆手:“没有啊!我最近在工部忙着北方抗旱打井的事,姑父在延安搞油田,我们许久未曾通信了。他缺钱到要变卖姑姑的嫁妆了?这……我完全不知情。”
看着儿子确实不知,朱棣止住笑声,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赞赏,他捋了捋短须,说道:“你们不知道也正常。前日,延安知府李广来了封密电,将王卓在延安的所作所为,原原本本地奏报了上来。”
接着,朱棣便将王卓如何发现民夫疾苦,如何被斥为“吸血虫”,如何震怒于刘全的欺瞒,又如何决心变卖侯府、兴建工人新村,以及安庆公主变卖嫁妆支持等事,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徐妙云听完,掩口轻呼,眼中满是惊异与动容:“竟有这等事……这王卓,平日里看着唯唯诺诺,没想到竟有如此胸怀与担当!为了底层民夫,竟能做到这个地步……”
朱高炽胖胖的脸上也写满了震撼,他思索片刻,带着几分稚气却切中要害地说道:“姑父他……掌管着与未来时空贸易的唯一渠道,可谓坐拥金山银山。若他从中稍稍伸手,恐怕富可敌国也不难。可他需要用钱时,竟清廉至此,还需要姑姑变卖嫁妆……这,若是让皇爷爷知道了,不知皇爷爷是会为他如此清廉而高兴,还是会因他‘不善经营’、动用公主嫁妆而生气?”
朱棣收敛了笑容,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他缓缓道:“你爷爷这辈子,最恨的便是贪官污吏,剥皮实草亦不能解其恨。按理说,他该为有这样的臣子、这样的女婿而欣慰。”
他话锋一转,声音低沉了几分,“但是,坐在你皇爷爷那个位置上,想法又会不同。他宁愿王卓是个贪图钱财、沉溺享乐的人。因为这样的人,欲望明显,易于掌控。可王卓偏偏是这样……一心为公,近乎无欲无求。他所图谋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能动摇根基,重塑秩序。他越是这样,展现的能力越大,胸怀越广,你皇爷爷……反而会越发睡不着觉啊。”
这番话带着一丝冰冷的现实感,让温暖的殿宇内气氛为之一凝。徐妙云担忧地看了丈夫一眼,又看了看儿子。
朱高炽却似乎并未被父亲话语中的寒意所惧,他盯着那个装着嫁妆的箱子,小眼睛里闪烁着思索的光芒。半晌,他抬起头,语气坚定地说道:“爹,娘,如果姑父那边确实需要资金,而又不愿玷污了‘时空贸易’的纯粹,儿臣……倒是有个法子。”
徐妙云立刻紧张起来:“炽儿,你可别乱来!如今朝廷上下,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父亲和你姑父,就等着寻他们的错处。一步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朱高炽脸上露出一个宽和而自信的笑容,安抚道:“娘,您就放心吧。儿子想的这个办法,保证合理合法,甚至不需要姑父出面操作,他知道了,也一定会同意。”
朱棣挑了挑眉,看着自己这个素来仁厚却内藏锦绣的儿子,难得地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哦?说来听听。”
朱高炽却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微笑道:“容儿臣先卖个关子,等明日我去见过姑姑和姑父,确认一些事情后,再向父亲详细禀报。总之,绝不会让父亲和姑父为难。”
殿外的夜色渐浓,而朱高炽的心中对王卓充满鄙夷,一个穿越者,竟然混的这么惨,搞钱不是穿越者的基本技能吗,还需要变卖老婆的嫁妆,真给穿越者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