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侍卫和内侍狼狈离去后,小院内的空气并未轻松多少,反而弥漫着一种大战将至的凝重。赵奕眉头紧锁,看向神色平静得有些过分的林小满,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
“东家,三日之期……我们是否要提前动身?属下可以安排,今夜便可秘密离京。”
在他看来,太子已经彻底撕破脸,那“格杀勿论”绝非虚言。留在京城多一刻,便多一分危险。趁对方可能还在为那“反向祈愿”心惊肉跳、尚未反应过来时悄然离开,是最稳妥的选择。
然而,林小满却缓缓摇了摇头。她走到院中那棵老槐树下,伸手抚摸着粗糙的树皮,目光投向院墙之外,仿佛能穿透砖石,看到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窥探目光。
“不,赵奕。”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不走。至少,不是像丧家之犬一样,被他们撵着偷偷摸摸地走。”
赵奕一怔:“东家的意思是?”
林小满转过身,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扬起了一抹带着挑衅意味的、明亮的笑容。那笑容如同刺破阴云的阳光,瞬间驱散了院中的沉闷。
“人家都把‘格杀勿论’的帖子送到家门口了,我们要是屁都不放一个就溜了,那多没面子?”她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痞气,仿佛在谈论的不是生死攸关的大事,而是一场街头斗殴,“再说了,咱们‘活神仙’在底层弟兄们那里好不容易攒下点口碑,要是就这么灰溜溜跑了,以后还怎么混?江湖地位还要不要了?”
赵奕被她这番歪理说得哭笑不得,但隐隐又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那……东家打算如何回应?”他小心翼翼地问,心里已经开始预想各种惊世骇俗的可能。
林小满踱回书房,提起笔,在一张普通的宣纸上,唰唰写下了几个大字。她的字算不上多好,但笔画凌厉,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决绝。
写完后,她将纸递给赵奕:“喏,这就是我的回应。”
赵奕接过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纸上赫然写着——
“我林小满,肯定不会离开京城!”
简单,直接,粗暴!没有任何修饰,没有任何转圜余地!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太子那张阴沉的脸上!
这已不仅仅是拒绝,更是公然的挑衅!是将太子的最后通牒踩在脚下,还用力碾了几下的宣战书!
“东家!这……”赵奕感觉自己的手都有些发抖,“这会不会太……直接了?如此一来,太子那边恐怕会……”
“恐怕会立刻暴跳如雷,恨不得生撕了我?”林小满接过了他的话,笑容越发灿烂,“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街道上逐渐多起来的行人,眼神锐利如鹰。
“他太子不是要面子吗?不是觉得捏死我像捏死蚂蚁一样简单吗?我偏要在他最得意、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跳起来狠狠给他一下!我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太子爷的谕令,在我林小满这儿,不好使!”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冷静的分析:“而且,我们越是表现得强硬,越是公开对抗,他反而越不敢轻易动用极端手段。我之前那‘祈愿’的威胁还热乎着呢,他现在要是敢明目张胆地动我,岂不是坐实了他被我的‘妖术’吓住了,恼羞成怒?他丢不起这个人,也冒不起这个险!”
“他最大的可能,是动用更阴私的手段,或者在官面上罗织罪名。而公开的强硬态度,恰恰能争取到更多的舆论空间和时间。”她看向赵奕,“把这话放出去,就用我们自己的渠道,让它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赵奕看着手中那张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纸,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眼神炽亮、仿佛在发光的女子,心中那股被压抑许久的血性和桀骜,竟也被彻底点燃了!
是啊!凭什么要逃?凭什么要忍气吞声?大不了一死,也要站着死,死得轰轰烈烈!
他用力一点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属于昔日那个京城纨绔的混不吝笑容:“属下明白了!东家放心,保证让这话,在日落之前,传到该听的人耳朵里!”
他紧紧攥着那张纸,如同握着一面战旗,转身大步离去,步伐坚定而有力。
林小满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化为一片沉静。
她当然知道这是在玩火,是在刀尖上跳舞。但有些时候,退一步未必海阔天空,进一步或许才能杀出血路。
她就是要用这种最直接、最不给对方留颜面的方式,告诉太子,告诉所有暗中窥伺的人——
我林小满,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想让我低头?可以,拿出真本事来!
想让我滚蛋?没门!
这京城,我待定了!
她轻轻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不就是拼舆论嘛,搞得跟谁没经历过网暴似的……论起带节奏和制造话题,我这个前社畜,可是专业的(自认为)。”
很快,“林小满公然抗命,宣称绝不离开京城”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通过市井间的各种隐秘渠道,如同病毒般飞速扩散开来。
这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表面上的)的湖面,瞬间在京城激起了千层浪!
无论是权贵圈子,还是平民阶层,都被这胆大包天的回应震惊得目瞪口呆!
疯了!这林小满绝对是疯了!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打太子的脸!
所有人都预感到,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而这场风暴的中心,就是那座看似普通的小院,和那个屡屡创造“奇迹”的“活神仙”。
京城的天空,因为这一句宣言,骤然变得乌云密布,电闪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