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五,观澜茶舍的晨间忙碌告一段落。明澜在柜台后核算着年礼订单,安笛带着新来的兼职生清点库房茶叶。晏晏被苏怀瑾接走去上周末的书法班,云衍则在里间安静地翻阅着一卷古籍。
唯有白翎羽,抱着一袋刚炒好的糖炒栗子,瘫在临窗的软榻上,一颗接一颗地剥着,金色的栗子肉准确无误地抛进嘴里,哀怨地叹了口气。这已经是他今天上午第二十三次叹气了。
“唉……”
安笛终于忍不住,从库房探出头来:“白哥,你再这么叹下去,咱们茶舍的财运都要被你叹没了!你这又是怎么了?”
白翎羽把最后一块栗子肉丢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俊美的脸上满是郁闷:“小安笛,你说,我是不是很像咱们茶舍的吉祥物?就是那种……摆在那里好看,偶尔显个灵,大部分时间除了吃就是睡的那种?”
安笛噗嗤一笑:“哪能啊白哥,你可是咱们的定海神针!九尾天狐诶!”
“定海神针?”白翎羽指着自己的鼻子,更郁闷了,“我看是‘定榻神狐’还差不多!你看看,明澜是老板,掌管大局;云衍是顾问兼……咳,反正他脑子好使;你是得力干将,里外一把抓;连晏晏那小子都知道每天要去上学!我呢?”
他掰着手指数:“处理怪谈?大部分时候云衍定位,明澜安抚沟通,我就在旁边放个风、点个火,或者像上次那样钻个镜子。平时呢?不是在打盹,就是在找吃的。连隔壁点心店的小妹昨天都问我,‘白先生,您不用工作的吗?’”
他越说越觉得狐生无趣,耷拉着脑袋,连那对时常抖动的狐耳都似乎蔫了几分:“再这么下去,我这几千年修为,怕不是要退化回只会卖萌的原形了。”
明澜听着他的抱怨,抬起头,眼中带着了然的笑意,却没有立刻说话。
这时,云衍从里间走出来,将一本厚厚的、封面是深蓝色绸缎的线装书放在白翎羽面前的茶几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这是什么?”白翎羽疑惑地拿起来,只见封面上用苍劲的笔触写着四个字:《茶经·异闻》。
“茶舍的拓展业务,”云衍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既然你觉得无所事事,这份工作交给你正合适。”
白翎羽翻开书页,里面并非枯燥的茶道知识,而是分门别类记录着各种与茶相关的奇闻异事、传说典故,甚至还有一些模糊的、关于蕴含灵气的古老茶树或茶器的只言片语。有些页面是空白的,似乎等待着新的记录。
“你的任务是,整理、考证这些异闻,必要时进行实地探查,寻找那些可能存在的、对修行或茶道有益的奇物、古茶树,或者解决与‘茶’相关的、寻常人无法处理的‘小麻烦’。”云衍继续说道,“你的见识、幻术、寻宝天赋,都很适合。”
明澜这才微笑着开口:“翎羽,你活了数千年,游历四方,见识广博,这本就是我们都不及的财富。茶道博大精深,与三界万物皆有牵连,这份工作非你莫属。以后,你就是我们观澜茶舍的‘异闻采风使’如何?”
白翎羽愣住了,看着手中沉甸甸的书册,又看看云衍和明澜,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琥珀色眼眸里,渐渐亮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光彩。他猛地合上书,紧紧抱在怀里,尾巴尖不自觉地愉快摆动起来。
“异闻采风使?听起来……还不赖!”他脸上的郁闷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跃跃欲试的兴奋,“探查、寻宝、解决麻烦,这才是本狐该干的事嘛!总比天天窝在这里被当成吉祥物强!”
他立刻投入“工作”,抱着那本《茶经·异闻》跑到茶舍里最安静的一个角落,认真地翻阅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嗯……南海有鲛人泪所化茶盏,泡茶可宁心……这个有意思!西境雪山有千年雪顶茶,三百年一发芽……得记下来!还有这个,江北古镇有茶楼,夜半歌声,茶香不散……疑似精怪,可往一观!”
看着他瞬间充满干劲的样子,安笛悄悄对明澜竖了个大拇指。
云衍走到明澜身边,低声道:“这样,他便不会觉得无聊了。”
明澜望着白翎羽专注的侧影,莞尔一笑:“他本就不是甘于寂寞的性子,给他一片能施展的天空,他自然会发光发热。”
从这一天起,观澜茶舍的“异闻采风使”正式上任。白翎羽依旧会时不时在软榻上打盹,但那本深蓝色的《茶经·异闻》总是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茶舍的客人们有时会看到这位俊美得过分的白先生对着古籍凝神思考,或者兴致勃勃地向明澜描述他新发现的某个奇闻线索。茶舍的日常里,多了一份由白翎羽带来的、探寻未知的活力与期待。
白翎羽,终于找到了属于他的、不可替代的“工作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