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晚,渝城大学艺术学院的小剧场里,林晓月独自在舞台上排练。她是表演系大三的学生,正在为即将到来的校庆演出准备《雷雨》中繁漪的独白。
“我这辈子,就像这雷雨前的天气,闷得人透不过气来……”
当她念到这句台词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清晰的叹息。林晓月猛地回头,观众席上空无一人。
“谁在那里?”
没有回应。但舞台上的灯光开始忽明忽暗,幕布无风自动。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她分明听见了一个哀婉的女声在与她对戏:
“这屋子里的人,个个都戴着假面具……”
林晓月尖叫着冲出了剧场。
第二天一早,她顶着黑眼圈找到了观澜茶舍。
“我真的听见了!”林晓月捧着热茶,手指微微发抖,“那声音特别真实,而且……我觉得她比我更懂那段台词。”
明澜安静地听着,云衍坐在不远处,目光落在林晓月身上,似乎在感知着什么。
“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明澜轻声问。
“就昨天晚上第一次遇到。”林晓月说,“但是社里其他同学说,最近晚上在剧场排练时,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看着他们。”
白翎羽化作人形,倚在门边听着:“你们那个剧场,是不是经常演悲剧?”
林晓月愣了一下:“是的。我们戏剧社最拿手的就是《雷雨》《茶馆》这些经典剧目。”
云衍忽然站起身:“带我们去看看。”
渝城大学的小剧场是一座有着近百年历史的老建筑。一走进剧场,明澜就微微蹙眉。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好浓的怨气。”白翎羽难得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不过……不是恶意的怨气。”
云衍缓步走上舞台,闭上眼睛感受着。许久,他睁开眼:
“不是鬼魂,是情感的记忆。”
“情感的记忆?”林晓月困惑地看着他。
“近百年来,无数演员在这个舞台上倾注了最真挚的情感。”明澜轻声解释,“特别是演绎悲剧时的痛苦、绝望……这些强烈的情感能量被舞台本身吸收,留存了下来。”
云衍接着道:“近期文脉活跃,让这些沉睡的情感记忆苏醒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舞台上的灯光忽然又闪烁起来。这一次,所有人都看见了——几道半透明的影子在舞台上浮现,正在上演着《雷雨》中最激烈的那场对手戏。
林晓月看得呆住了:“天啊……这才是真正的表演……”
那些影子似乎察觉到了观众,突然齐刷刷地转头看向台下。那一刻,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如同实质般涌来。
“要驱散它们吗?”白翎羽问道。
明澜却摇了摇头:“它们没有恶意,只是被困在了自己的情感里。”
她缓步走上舞台,对那些影子柔声说道:“你们的演出很精彩,但戏已经落幕了。”
影子们似乎听懂了,开始微微颤动。明澜继续说着,声音温和而坚定:
“观众已经散去,演员也该休息了。让这些情感安息吧。”
她伸出手,掌心泛起淡淡的蓝色光晕。那光芒温柔地包裹住舞台上的影子,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安抚。
云衍也走上舞台,指尖轻点。冰蓝色的光芒如同清泉般流淌,将积郁的情感能量缓缓疏导、释放。
渐渐地,影子开始变得透明,最终化作点点光芒,消散在空气中。在最后一刻,林晓月仿佛看见那些影子在对她微笑致意。
当最后一点光芒消散,剧场里的压抑感也随之消失。
“结、结束了吗?”林晓月小声问。
明澜点点头:“它们终于可以安息了。”
离开剧场时,林晓月突然说:“我好像突然明白该怎么演繁漪了。不是模仿,而是……理解。”
一周后的校庆演出上,林晓月的表演赢得了满堂彩。谢幕时,她特意朝着空无一人的二楼包厢深深鞠躬。
而此刻的观澜茶舍里,白翎羽正翘着腿吃点心:“没想到这次是帮一群戏精超度。”
明澜微笑着沏茶:“每一份真挚的情感都值得尊重。”
云衍望着窗外的落叶,忽然轻声说:“它们在谢幕时,是快乐的。”
茶香袅袅中,仿佛还能听见远方舞台上经年不息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