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斗鸡眼般的两个人,陈夙宵憋了良久的满腔怒火,仿佛气球被人戳了个洞,瞬间泄气。
袁聪还在瞪着着朱温,颇有一种不依不饶,大有你再掐我,我便弄你的意思。
朱温气的直喘粗气,憨批就是憨批,老子是为掐而掐吗?
“袁将军,此事与你无关,你还是走吧。”
袁聪想了想,道:“你是傻逼吗?”
噗!
朱温狂喷一口老血,湿漉漉的头顶,腾腾冒起一股白烟。
陈夙宵深吸了好几口气,彻底被袁聪打败了。
“滚,你们两个都给朕滚。”
袁聪闻言,眼睛一亮,立马跪下,“咚咚”磕了两个响头,然后拉起朱温,生怕陈夙宵反悔似的,逃一般的跑了。
看着两人远离的背影,陈夙宵眼睛微眯,缩在袖口里的双手紧握成拳。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更何况他是称孤道寡的帝王。
举国上下不知几千万人,为了雄图霸业,死人是必然,更何况还只是区区一两百人。
太无足轻重了。
往后死的人,只会更多!
汪守直上前,躬身一拜:“陛下,要不要奴才去户部知会一声。”
“去吧!”陈夙宵轻轻一挥手。
汪守直见状,长出一口气。在他看来,朱温出手就烧死两百余人,自然是出自皇帝授意。
暴行,可见一斑。
能借此机会抽身远离,自是求之不得。
“陛下放心,奴才必将此事办的妥妥贴贴。”
陈夙宵平复了许久,才收拾好心情,几个纵跃飞快的掠过火场,去了那间隔断开来的工坊。
此刻,除了火场那边,整座神兵坊死一般的寂静。
然而,这座最大工坊四周,却是重兵护守,滴水不漏。
陈夙宵摇摇头,这件事以杀生开始,看似天衣无缝,但终究还是存了漏洞。
思来想去,便将目光投入了地面。
推门而入时,工坊里明明天光正好,却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里面的所有人,此刻都既庆幸,又惊惧的看着陈夙宵。
所有人都在庆幸当时朱温找到他们时的选择,所以他们现在还活着。
当朱温一间间营房找过去,直到凑足一百人时,刚好走过十座营房。
于是,很快大火便烧了那十间营房,里面的人一个也没逃出来。
没人知道朱温是怎么做到的!
然而,当所有人看到陈夙宵的那一刻,都莫名又自然的便将一切都归咎于他的身上。
朱温,与其说是侯爷,不如说是工匠。
一个工匠,绝不会是嗜杀之人。
“朕...”陈夙宵开口。
工坊里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所有人脸上都浮起原来如此的表情。
暴君杀人,不需要理由。
陈夙宵只说了一个字,又沉默片刻,才道:“尔等若想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众人闻言,全都面色古怪的看着陈夙宵。
后悔,岂非等于死!
“启禀陛下,我等,不后悔!”
“不后悔。”
“不后悔。”
陈夙宵张了张嘴,才惊觉自己多此一问。
随即,随意将人分作三队,简单而枯燥的研磨工作,就此开始。
......
帝都城外十几里的莲花峰下,离水之畔。
也不知是陈知微刻意安排,还是北狄左贤王恰巧选了这么个地方。
山上的大觉寺依旧有重兵把守,锦衣卫昼夜不停一寸一寸的搜索,几乎掘地三尺。
和尚全被抓进了大牢,信徒香客通通遣散,留下一座空荡荡辉煌无比的大觉寺,成了吴承禄捞取功劳的洞天福地。
陈夙宵许了陈知微率礼部,全权负责八百北狄人。
昨夜北狄人安营扎寨,吃喝之后睡的很香。
恰巧拦截成功的前卫营将士,憋屈的当一晚上的守营护卫。
陈知微没寻到机会与左贤王密谈,一夜未眠,天刚亮时便收到一封密信。
神兵坊走水,死伤数百人。
陈知微看罢,脸上表情顿时就精彩起来。
神兵坊有袁聪那个憨货的右卫营把守,他的人很难渗透进去。
决斗在即,却一下死了这么多人,够陈夙宵头疼好久了。
“呵呵,哈哈,这是连上天都在助本王吗?”
“王爷可莫要高兴的太早。”法严的声音突兀在他身后响起。
陈知微愣了一下,神色不悦,但也只是一闪而逝。
转身回头之时,脸上堆满了笑容:“大师何时来的,本王竟毫无察觉。”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刚到。”
闻言,陈知微轻轻呼出一口气,道:“大师方才,是什么意思?”
“事出反常必有妖,王爷可不能吊以轻心。”
“哼!连天都要收他,本王又何惧于他。”
法严气气势勃发,长眉飞扬:“王爷难道就没想过,他有绝密,不得不杀人灭口?”
“嘁,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王爷可知,昨夜他一直在神兵坊,并未回宫。”
“嗯?”陈知微终于正色起来。
法严喧了声佛号:“依老纳看,他既然了夸下海口,答应与左贤王决斗,王爷就不得不防。”
“继续说。”陈知微脸色不善。
“若是镇北军八百精骑,拼死一搏,或许还有取胜的希望。但是,帝都五卫,无论如何抽调人手,一千精骑也不可能是北狄狼骑的对手。”
“所以,他凭什么应下这一场必输的决斗?”
法严目光灼灼的盯着陈知微,神情凝重:“除非,他有必胜的把握。”
陈知微摇头:“不,绝无可能。帝都五卫虽号称精锐,但也无法与边军相提并论。”
“所以,王爷认为他是自寻死路的蠢货?王爷可不要忘了岁供三败,北狄反输二十万良马之事。这桩桩件件之下,就连老衲也有些看不透他了。”
陈知微的心终于是乱了:“不行,本王这就去找左贤王商议,实在不行,取消决斗。”
“晚了!”法严摇头。
“那本王该怎么做?”陈知微起身,来回踱步,神情慌乱。
左贤王本就是他的一招险棋,如果让他在陈国出了事,他与北狄之间的那根线,便断了。
不仅如此,他还会得罪北狄,盟友变敌人。
“王爷可让左贤王休书一封,秘密加急送回北漠,即刻重兵压境,必要时...”
法严盯着陈知微,冷笑一声:“可迂回攻入陈国境内,给他制造压力,让他不敢放手一搏。甚至,逼他服软,更甚者,逼他写下退位诏书。”
陈知微哦了一声,满脸红光,抚掌笑道:“这个本王知道,叫围魏救赵!”
法严瞥了他一眼,呵呵,你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