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世堂的名声越来越响,前来求诊的病人也越来越多。陆晚吟看着那些虽然病情不重,却因家境贫寒而拖延治疗的百姓,心中萌生了一个想法。
“义诊?”林楚楚听到她的打算,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既能帮到真正需要的人,又能进一步打响济世堂的名声!我支持!需要我做什么?”
陆晚吟笑道:“你呀,到时候来帮我维持秩序就好,我怕人手不够。”
与林楚楚商量好后,陆晚吟又特意提前了一天,让春桃在医馆门口贴了告示,言明三日后济世堂将举行为期一日的义诊,分文不取,只收基本药费,贫苦者连药费也可酌情减免。
消息一出,整个南城都轰动了。免费看病?还有这种好事?尤其是对于贫苦百姓而言,这无疑是天大的福音。
义诊当天,天还没亮,济世堂门口就已经排起了蜿蜒的长龙,男女老少,携幼扶老,场面远比平日开张时还要壮观。陈忠带着护卫们提前清场、布控,如临大敌,生怕出现踩踏或骚乱。
陆晚吟也提前了半个时辰到场,看到这阵势,心中既感动又觉责任重大。
“大家不要急,排好队!今天苏大夫都会给大家看的!”春桃和张妈妈嗓子都快喊哑了,林楚楚也撸起袖子在一旁帮忙,指挥着人群。
义诊开始,陆晚吟投入了紧张的看诊中。大部分都是积劳成疾、营养不良或是常见的风寒湿邪,她看得很快,诊断明确,开方精准,遇到实在困难的,便直接在方子上做个记号,示意春桃不收药费。
“谢谢苏神医!您真是活菩萨啊!”一位拿到免费药材的老婆婆激动得老泪纵横。
“苏神医好人一定有好报!”
感激之声不绝于耳。
就在这时,人群外围传来一阵骚动。只见一位身着青色长衫、气质儒雅的老者,在一个小药童的陪伴下,走了过来,正是杜仲。他今日没有穿太医的官服,看起来就像个寻常的老儒生。
他站在人群外围,并未排队,也没有立刻上前,只是静静地看着陆晚吟看诊,眼神锐利,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挑剔。
他今日前来,说是巧合,却也存了几分考较的心思。那日交谈,虽觉此女思路新颖,但毕竟耳听为虚。义诊人多手杂,最是考验一个大夫的基本功和心性。他倒要看看,这被传得神乎其神的“苏女神医”,在如此高强度且病人素质参差不齐的情况下,是否还能保持水准,会不会为了追求速度而草率行事,或者滥施恩惠以博取名声。
陆晚吟此刻正为一个面色萎黄、精神倦怠的妇人诊脉。
“大姐,您这是脾胃虚弱,气血不足。平日是否食欲不振,饭后腹胀,容易疲劳?”
“是是是,就是这样!浑身没劲儿,干啥都提不起精神。”
“我给您开个八珍汤加减,益气补血,健脾和胃。另外,平日可多用红枣、山药熬粥食用。”陆晚吟一边写方子一边耐心叮嘱,“您这病需要慢慢调理,急不来。”
杜仲微微颔首。辨证准确,用药平和,且懂得安抚病人情绪,不错。
接着,一个老汉抱着一个约莫四五岁、哭闹不止的男童挤了过来。
“苏神医,快看看我家狗蛋,从昨天开始就发热,不肯吃东西,老是挠耳朵,哭闹得厉害!”
陆晚吟检查了孩子的耳朵,又看了看喉咙,问道:“孩子是不是说过耳朵疼?或者您有没有注意到他耳朵里有脓水流出来?”
老汉一愣,仔细回想:“好像……好像是说过一嘴耳朵疼,我没太在意……脓水?我看看……”他小心地掰开孩子的耳朵,果然看到外耳道有少许粘稠分泌物。
“哎呀!真有!”
“这是急性脓耳,也就是中耳炎。”陆晚吟解释道,“发热和食欲不振都是因此而起。我给您开些清热解毒、消肿排脓的汤药,另外,再配一瓶滴耳液,每日清洗后滴入耳中。切记,要保持耳朵清洁干燥,不可再让污水进入。”
她处理得迅速而专业,对孩子也极有耐心,轻声哄着,手法轻柔地检查。
杜仲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小儿疾患,诊断尤为不易,此女竟能如此快速准确地判断出中耳炎,并给出内服外用的综合方案,考虑周详,确实有过人之处。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干瘦、面色晦暗的中年男子被家人搀扶着坐到诊桌前,他不停地剧烈咳嗽,呼吸急促,嘴唇甚至有些发绀。
“苏、苏神医……我爹他……咳得更厉害了……喘不上气……”家属急得语无伦次。
陆晚吟脸色一凝,立刻检查。听诊器下,肺部满是湿性啰音,心率极快。
“是急性心衰合并肺水肿!”她心中警铃大作,这是危重症!
“快!把他放平,头抬高!解开衣领!”陆晚吟一边指挥家属,一边迅速取出银针,“陈忠,帮我维持秩序,清出空间!”
她手法如电,银针直刺内关、膻中、肺俞等穴,以期强心、利尿、平喘。同时,她立刻开出一个方子,递给春桃:“快!按这个方子立刻煎药!要快!”
方子是葶苈大枣泻肺汤合生脉饮加减,旨在泻肺行水、益气固脱。
这一连串的反应快如闪电,诊断之精准,处理之果断,让外围的杜仲看得目瞪口呆!
急性心衰!肺水肿!这可是太医署都视为棘手的危症!她竟然在条件简陋的义诊现场,仅凭银针和尚未煎煮的汤药,就敢上手处理?而且看她下针的穴位和开的方子,思路清晰,直指病根,绝非胡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那男子的喘息声渐渐不再那么急促骇人,发绀的嘴唇也恢复了一丝血色。
陆晚吟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但她眼神专注,手下稳定,不断调整着行针手法。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男子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虽然依旧虚弱,但显然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刻。
“暂时稳住了。”陆晚吟松了口气,取下银针,“春桃,药煎好了吗?”
“好了好了!”春桃赶紧端着刚煎好、还滚烫的药汁过来。
陆晚吟亲自试了温度,小心地喂男子服下。
直到看着男子情况稳定,被家人千恩万谢地扶到后院休息观察,陆晚吟才直起腰,擦了擦汗。
她这才注意到站在人群外围,一脸震惊与叹服的杜仲。
“杜老先生?”陆晚吟有些意外,走过去微微颔首,“您何时来的?”
杜仲回过神来,脸上再无半分审视与挑剔,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敬佩和激动。他对着陆晚吟,竟然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苏神医!老夫……老夫惭愧!”杜仲声音带着颤抖,“今日不请自来,本存了考较之心,实乃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亲眼目睹神医于纷乱之中,临危不乱,诊断如神,施救果断,尤其方才处理那心衰肺水肿之症,针药并用,思路清晰,手段高超,竟于这义诊现场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此等医术,此等仁心,老夫自愧弗如!佩服!真心佩服!”
他这番举动和话语,声音不小,周围不少人都听到了。
顿时,人群再次沸腾!
“连太医都佩服苏神医!”
“看到没?太医院的官老爷都给苏神医行礼了!”
“苏神医真是华佗再世啊!”
陆晚吟连忙侧身避开杜仲的礼,扶住他:“杜老先生万万不可!您折煞晚辈了。医者本分而已,当不得您如此大礼。”
杜仲直起身,看着陆晚吟,眼神火热得如同看到了稀世珍宝:“当得!如何当不得!苏神医,您之医术,已远超寻常太医水准!尤其您这辨证之精准,用药之胆大心细,还有这手起沉疴的针灸之术……老夫……老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日后可否常来济世堂,向您请教学习?”
他这话一出,更是坐实了陆晚吟医术超群的地位。连太医院院判的孙子都要向她请教了!
陆晚吟看着眼前这位一脸诚恳、毫无架子的老医者,心中也颇为触动。在这个时代,能如此不耻下问,实属难得。
“杜老先生言重了,相互切磋,共同进步,是晚吟的荣幸。”
杜仲闻言,喜不自胜,仿佛年轻了十几岁:“好好好!多谢苏神医!那老夫就不打扰您义诊了,改日再来叨扰!”他心满意足,如同得了什么宝贝一般,笑呵呵地走了,边走还边喃喃自语:“奇才!真是奇才!我大晏医界,后继有人矣!”
林楚楚凑到陆晚吟身边,用胳膊肘碰了碰她,挤眉弄眼:“可以啊晚吟!这就收服了一个太医‘迷弟’?还是院判的孙子!这下看谁还敢质疑你的医术!”
陆晚吟看着杜仲离去的背影,也忍不住笑了笑。能得到专业人士的认可,总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经过杜仲这一出“当场拜服”,济世堂和苏神医的声望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义诊空前成功,直到日落西山,送走最后一位病人,陆晚吟几乎累得虚脱,但内心却充满了巨大的满足感和成就感。
回府的马车上,她靠着车厢,沉沉睡去,嘴角还带着一丝疲惫而欣慰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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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王府,主院。
墨影的汇报更是添油加醋,将杜仲如何从怀疑到震惊,再到心服口服、当场行礼请教的过程,描绘得活灵活现。
“……杜太医对王妃已是心悦诚服,直言王妃医术远超太医水准,甚至恳请日后常去济世堂请教!如今,‘苏女神医’之名,因杜太医之举,更是如日中天!”
萧夜珩听着,眸色深沉。
他的王妃,光芒越来越盛,连太医院的人都吸引了去。
杜仲的认可,无疑将她推到了一个更高的位置。
这固然是好,但……
树大招风。
他指尖轻轻敲击桌面。
“加派暗卫,十二个时辰不间断护卫济世堂及王妃往返路途。所有试图打探王妃‘苏晚’身份背景者,一律详查其来历目的,若有可疑,立刻报于本王。”
“是!王爷!”墨影凛然应命。
萧夜珩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陆晚吟,你只管尽情绽放你的光芒。
其余的,自有本王为你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