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屿终究还是需要回北城一趟。电话里的“小问题”似乎比预想的要复杂一些,涉及“晨曦计划”一个关键合作伙伴的突发变故,需要他亲自出面斡旋。行程定在两天后。
消息来得有些突然,但苏晚意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不安。她只是默默帮他整理行李,往行李箱里塞了几包云城特色的桂花茶和舒缓眼疲劳的蒸汽眼罩。
“大概去几天?”她一边折叠衬衫,一边状似随意地问。
“尽量快,三五天吧。”顾屿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动作,“工作室的事情,按我们商量的继续推进就好。场地改造的设计师我已经联系好了,这几天会过来初步勘测,你接待一下。”
“嗯,我知道。”苏晚意点头,将最后一件衣服放好,拉上行李箱的拉链,转过身看着他,“不用担心这边,我会照顾好书店和……我自己。”
她的眼神平静而坚定,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砺,那个需要被他全然庇护的女孩,确实已经成长了许多。顾屿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骄傲,也有不舍。他伸手,将她轻轻拥入怀里。
“等我回来。”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
临行前的夜晚,天气闷热,预示着又一场雷雨。两人没有待在书店,而是沿着古镇外围的田间小路散步。夜色浓郁,蛙声一片,远处有零星的萤火虫在草丛间飞舞,划出微弱而优美的光弧。
“记得小时候,夏天的晚上到处都是萤火虫。”苏晚意看着那点点萤光,语气有些怀念,“现在好像越来越少了。”
“城市的光太亮了。”顾屿牵着她的手,走在有些坑洼的田埂上,“这些微弱的光,就很难被看见了。”
他的话似乎意有所指。苏晚意侧头看他,夜色中他的轮廓有些模糊,但握着她手的力道却很真实。
“但正因为环境暗,它们的光才显得珍贵,不是吗?”苏晚意轻声回应。
顾屿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黑暗中,他的眼睛格外明亮,像落入了星辰。“是啊,很珍贵。”他看着她,目光深邃,“就像你。无论在多么耀眼的环境里,你本身的光芒,都无法被掩盖。”
这不是情话,却比任何情话都更打动苏晚意。她知道,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再次肯定她的价值,驱散她内心可能因分别而重新泛起的细微不安。
一颗流星恰在此时划过天际,拖着短暂而绚烂的尾巴,消失在夜空深处。
“流星!”苏晚意惊喜地低呼。
顾屿也仰头看了一眼,随即低下头,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看来连流星都在为我们送行。”
气氛变得轻松起来。两人继续往前走,聊着一些琐碎的话题,关于工作室未来的设想,关于等秋天来了要去哪里徒步,关于书店角落里那盆长势喜人的绿萝要不要分株。仿佛他只是出一趟短暂的公差,而不是去面对那个可能依旧暗潮涌动的复杂世界。
回到书店时,已是深夜。雨还没有下下来,空气闷得让人透不过气。顾屿第二天一早的航班,需要早点休息。
站在书店二楼的楼梯口,两人道别。
“早点休息。”苏晚意说。
“你也是。”顾屿看着她,目光里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晚安。”
苏晚意看着他走上三楼工作间兼卧室的背影,直到关门声轻轻响起,才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没有开灯,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寂的古镇和墨蓝色的夜空。
离愁别绪终究还是漫了上来,带着夏夜特有的潮湿和闷热,包裹住她。她不怕独自面对书店的日常,也不怕推进工作室的琐碎工作,她只是……会想念他在身边的踏实感。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顾屿发来的信息:
「看到窗外的萤火虫了吗?像不像我留在你身边的眼睛?」
附着一张照片,是从他三楼窗口拍的,角度正好能捕捉到楼下河岸边草丛间那几点微弱的萤光。
苏晚意的眼眶瞬间就湿了。她走到窗边,果然看到了那几点微弱却执着的光亮。她回复:
「看到了。很亮。」
「等我回来。」
「好。」
简单的对话,却充满了无需言明的牵挂。苏晚意握着手机,看着那几点萤火,心中的离愁被一种温暖的坚定所取代。
夏夜漫长,萤火微弱,但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在黑暗中点燃的希望。分别只是暂时的,他们各自都有要坚持的道路。而彼此心中的光亮,就是指引归途的星辰。
远处,终于传来了隐隐的雷声。一场夏夜暴雨即将来临。但苏晚意知道,雨过之后,空气会变得清新,而黎明,终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