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宝殿内,玉帝刚将天河水兵的杖责卷宗批完,心头的怒火尚未完全消去。案头的鎏金香炉飘着袅袅青烟,却驱不散他眉间的烦躁。正当此时,殿外传来通报,阎罗王包拯的奏折又到了。
说起这包拯,玉帝早有耳闻。当初南海龙王到灵霄殿状告玉兔,没过多久,包拯的弹劾奏折便递了上来,直指南海龙王私藏地府应收审之人王勃。玉帝起初并未太过在意,甚至带着些好奇与欣赏,毕竟王勃的《滕王阁序》他十分喜爱,常放在枕边品读,觉得这样的大才子留在凡间教化世人也不错,便将包拯的奏折搁置下来。
可谁能想到,这包拯竟是个执着的性子,接二连三地上奏折,如今案头的奏折已摞得二尺多高。玉帝随手拿起最近的一道,也就是第十八道奏折,这一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奏折开篇,包拯便以阴阳两界司刑之责,冒死弹劾南海龙王敖钦污职枉法、祸乱三界。细数其三宗大罪:一纵龙女私配凡尘,二受米商重贿迟滞云雨,三借旱灾牟取暴利。每一条都触目惊心,尤其是那“交趾县连旱一百零八日,赤地三百里,饿殍六千余众,米价暴涨至每斗八百文”的描述,让玉帝心头一紧。
再看那罪证,更是有理有据。敖钦之女敖曌私通王勃,截留本应索至地府的魂魄,欲与其婚配,还在交趾县衙前持剑误伤王勃致死,事后敖钦不仅不奏报天庭,反而包庇女儿;调取南海龙宫近五年行雨簿册,发现交趾县本该行雨六十四场,实降不足二十场,东海龙王敖广酒后吐言,敖钦收受岭南米商张百万重贿;大旱期间,敖钦化身巨贾,走私粮食,更在米中掺入观音土,致使千余灾民腹胀而亡,城隍庙前饿鬼血状近万份,桩桩件件,铁证如山。
更让玉帝震怒的是,敖钦竟敢遣巡海夜叉至阎罗殿,包拯已令牛头马面列阴兵十万于忘川河畔,却需天庭虎符以镇邢祟。这擅自用兵之事,按天庭律法,水族用兵百人以上需报天蓬元帅审批,五百人以上必经玉帝同意,如今阴兵十万御敌,若情况属实,问题之严重可想而知。
玉帝放下奏折,手不自觉地捏紧了案头的玉镇纸。他想起此前搁置奏折时的想法,只当是神仙间的斗气,如今看来,这背后竟牵扯出如此严重的贪腐枉法之事。他急忙翻出此前的奏折,确实是一次比一次言辞激烈,所载问题一次比一次严重。
此刻的凌霄宝殿内,气氛凝重。玉帝盯着案头那摞奏折,心中思绪万千。这南海龙王未经天庭批准,胆敢私自用兵,仅凭这一条,便足以严惩。可那受贿贪污、与凡间奸商勾连之事,又该如何查清?若真如包拯所言,敖钦派兵前往阎罗殿闹事,托塔李天王为何知情不报?其中又藏着怎样的隐情?
天庭律法森严,若不严惩,恐难服众。可一旦插手,又怕惹得各方不满,将矛盾引到天庭上来。但如今之事,已非简单的神仙斗气,而是关乎三界秩序、神仙清廉的大事。玉帝陷入了沉思,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出决断,可这决断又该如何下?
殿外,夜色深沉,唯有星辰闪烁。凌霄宝殿内,玉帝的身影在烛火下显得有些孤单。他望着窗外,仿佛能看到交趾县的百姓在旱灾中艰难求生的景象,又想起王勃的《滕王阁序》,那个被各方争夺的大才子,如今却牵扯进这样的漩涡之中。
“落霞与孤鹭齐飞……”玉帝反复把这句默念着,突然问了一句,“秋水共长天一色了么?”玉帝已经命人把王勃的这首《滕王阁序》悬挂在宫中,这样就可以时常看到那些优美的句子。
包拯的执着,让玉帝不得不重视此事。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拖延,必须正视这些问题。可面对这复杂的局面,他又该从何入手?或许,正如包拯奏折中所言,若不严惩敖钦,恐四海龙王效仿,届时人神淆乱,阴阳失序,后果不堪设想。
玉帝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落在那道第十八道奏折上,“伏乞昊天金阙至尊玉皇大帝圣裁”几字格外醒目。他知道,自己肩负着三界众生的安危,必须做出正确的抉择。至于这抉择是对是错,只能交由时间和律法来评判了。
夜,依旧漫长。凌霄宝殿内,玉帝还在反复翻阅着包拯的奏折,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在他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