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学院早已定下不许退学的规矩。尤其是关于学费的规定,更是简洁有力!
“那小仙子还以为进了学院就能洗脱凡气?”是吕不韦的声音,“待她知道课程表上全是‘商业灵植培育’、‘仙品营销术‘’,怕是要哭着求回蟠桃园。”
“教务长高明。”摩昂的算盘声轻响,“不过那十万报名者,您真打算全收?”
“自然不是。”吕不韦冷笑,“三日后加试‘仙缘测试’,测灵根时掺些浊气,再把妖族、人族的合格率压到一成——”他指尖划过树影,“剩下的九成,便说资质不足,赐他们‘外门弟子’头衔,交半价学费,既能赚星砂天元,又让他们对天庭感恩戴德。只要思路打开,咱们就是把三界之内的人仙神鬼全招进来,又有可妨?所以扩招的基本政策不能变,五十年,一百年都不能变。”
嫦娥捏紧袖中入学玉牌,刹时觉得被骗了一样。这些争先恐后报名的学员又与那将要被穿上新装的皇帝有什么区别?原来从签约那日起,她便是棋盘上最显眼的诱饵,引三界修士跳进这个用仙籍织成的金网。
月桂叶落在肩头,带着千年未变的清香,却再不是记忆中纯粹的味道。
“仙子可是来问课程的?”吕不韦忽然转身,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却很快化作笑意,“明日便要开第一堂月仪课,不如先教仙子如何用茶香引动商道商机?”
嫦娥望着他袖中若隐若现的招生令牌,忽然想起签约时他说的“为仙子铺路”。原来这路,是用月桂树的年轮、三界修士的渴望,以及她自己的声名铺就的。她忽然福身:“教务长费心了,只是……广寒宫的茶,终究是要沾着月光才好喝的。没有了那一丝清冷与清白,味道会变得面目全非。”她故意把“面目全非”这四个字说得重重的。她的心却无比沉重。
转身时,她听见摩昂的算盘声又起,这次算的,怕是如何将她的每一次授课,都化作招生册上的黄金数字。月桂树下,她悄悄抚过腕间令牌,终于发现背面刻着的小字:“仙籍在院,终身不得退课。”
嫦娥握着《月仪经》的指尖沁出细汗,讲堂外的喧哗声盖过了她念诵“步虚三叠”的声音。青鸾屏风后,身着蜀锦襕衫的男学员正凑向在此等候嫦娥的捣药仙娥,袖口翻出的鎏金酒壶明晃晃映着天河倒影——那是只有瑶池宴席才有的“流霞醉”。
“仙子,这《月仪经》里的‘踏月九式’,可是用来讨好广寒宫的茶客?”前排忽然有人开口,嫦娥抬头看见西门庆摇着绘满春宫图的折扇,腰间挂着的令牌刻着“内门弟子”,正是三日前她在报名处见过的、用十箱波斯琉璃换得名额的人间富商。
殿角传来压抑的抽泣声,左侧的百花仙子正用袖口遮掩臂上的红痕。昨夜子时,嫦娥分明听见她在月桂树下啜泣,说有男学员尾随至沐浴池,衣襟上绣着的正是西门庆府中的缠枝莲纹。
“今日课罢,各弟子将月仪步方位图交至教务司。”嫦娥强压心绪,玉笔在云案上划出紊乱的银痕,“若有误入‘迷月阵’者——”
“仙子多虑了。”西门庆忽然起身,折扇“啪”地展开,扇面上竟绘着她晨起梳妆的模样,“在下更想知道,广寒宫的新茶何时上市?前日与吕教务长共饮时,他说仙子亲手调制的‘醉婵娟’,可是要配着人间的胭脂水粉喝?”讲堂内响起低低的嗤笑,嫦娥看见几个妖界弟子交头接耳,鬓角的蛇鳞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她忽然想起今早路过膳食司,看见堆积如山的剩菜里,竟有东海鲛人费时三日熬制的“凝露羹”,而吕不韦的长随正指挥仙童将整坛灵酒倒入天河。
戌初刻,嫦娥抱着批改完的课业玉简,在启明殿后廊撞见踉跄的百花仙子。对方发间的玉簪已断,罗裙上沾着酒渍,看见她时突然跪下:“仙子救命!西门庆说……说他与吕教务长同饮时,见过院长的密旨,说我院弟子可不拘仙规……”
“他们胡说,他们竟假传密旨!”嫦娥怒道。
玉简\"当啷\"落地,嫦娥扶住她颤抖的肩,触到一片烫痕——分明是被人用烫酒浇过。远处传来算盘珠子的响动,摩昂太子的青鳞披风在廊柱间闪过,袖口露出半卷名单,排头写着“猪成能捐赠天河水精十斛,换内门名额三个”。
“去瑶池找七仙女作伴。”嫦娥摘下腕间月桂香囊塞给她,“明日随我去见太白院长。”话音未落,西角门突然传来喧哗,十数个醉醺醺的学员正围着酒坛叫嚷,腰间令牌皆刻着“猪府”印记,正是前日在招生处见过的、声称“家父与吕教务长是故交”的人间权贵子弟。
“把这些课业送去教务司。”她将玉简塞给路过的玉兔,自己则拐向了吕不韦的听涛阁。未及推门,便听见屋内传来金瓶相撞的脆响,西门庆的笑声混着脂粉气飘出:“教务长可知,人间的扬州瘦马最擅‘仙茶十八式’?待在下寻几个色艺双绝的,给学院开堂‘人间风月课’如何?”
“荒唐!”嫦娥暗暗骂道。
忽听吕不韦低笑:“你当太白院长真不知你在女弟子厢房私设‘销金窟’?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纸页翻动声传来,“这是新批的‘特供酒肆’经营许可,拿去找摩昂盖印,记得分他三成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