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罗天启明殿的鎏金炉中,九转金丹正泛着温润的紫光。
太白金星捏着那封黄绢奏折,指尖在“敖丙”二字上摩挲出细微褶皱。窗外云海翻涌如万马奔腾,却压不住他心底的惊涛骇浪。
“这奏折……竟用的是包龙图的铁画银钩体。”金星对着青铜镜自语,镜中白发仙翁眉头深锁,三绺长髯无风自动。
黄绢上朱砂批注历历在目:“仿制广寒宫千年寒桂茶、玄霜露,外包装以东海鲛人绡纱为引,瞒过九重天监察使,于鲤渡峡玄冰洞设窑制假,获利巨万。”落款处“匿名”二字力透纸背,似有惊雷暗藏。
案头紫毫笔突然滴下墨珠,在“龙族”二字上洇开一团阴影。金星忽然想起五百年前蟠桃宴上,东海龙王曾笑谈“龙子敖丙最喜钻研奇巧之术”,那时他还夸这少年“颇具慧心”。如今看来,这慧心竟用在了制假售假上。
“报——天河学院教务总长右小左求见。”仙童的通报声打断思绪。
金星急忙将奏折收入袖中,却见那道青影已飘至阶前。来人着月白广袖长袍,腰间系着天河学院的玉牌,正是他百年前亲手调教的侍童小左。
“老师可是为那封奏折犯难?”右小左目光落在金星袖口露出的黄绢一角,指尖轻轻拂过案头《天条疏议》卷首的“明察秋毫”四字。
金星瞳孔微缩,转身拨弄鎏金炉炭火:“你何时学会读心术了?”
“非是读心,乃观气色。”右小左从袖中取出一个青瓷茶盏,“今日特来奉茶,此乃广寒宫新制的雪顶寒梅茶,比之千年寒桂茶,更添三分清冽。”
茶盏触桌的脆响里,金星忽然抓住对方手腕。触感冰凉如浸冰水,竟不似仙体该有的温度。“小左,你可知鲤渡峡玄冰洞?”他凝视着对方眼底深处,那里有一丝极淡的水光闪过,恰似东海龙王发怒时的眼波。
右小左从容抽回手,指尖在茶盏边缘划出一圈涟漪:“自然知晓。那处乃天河支流与东海暗流交汇处,寻常仙兵难寻路径。不过老师为何突然问及?”
金星取出奏折拍在案上,朱砂批注在烛火下宛如凝血:“有人举报敖丙在此制假,仿的正是广寒宫之物。”话音未落,茶盏中茶汤突然沸腾,溅出的水珠在青玉案上冻成冰晶。
“龙族……果然还是动手了。”右小左轻叹一声,指尖拂过冰晶,竟凝结成一枚龙鳞形状,“老师可知,这千年寒桂茶的茶种,本就是龙族当年献给广寒宫的?”
金星猛地抬头:“你是说……?”
“东海龙宫产寒泉,广寒宫植桂树,本是天造地设的良缘。”右小左望向窗外翻滚的云海,“可如今广寒宫独霸仙茶生意,龙族只能靠贩卖珍珠珊瑚谋生,难免心生怨怼。”
“但制假售假乃是天条大忌!”金星拍案而起,鎏金炉中金丹炸裂,紫烟腾起如烽火,“上月已查处二十八宿贩卖假仙丹案,如今若纵容龙族,天庭律法何在?”
“律法?”右小左冷笑一声,“老师可记得,去年西海龙王寿宴,您喝的那壶‘千年寒桂茶’,是谁送的?”
金星如遭雷击,往事突然清晰:那夜明月如霜,西海龙王捧出的茶盏里,分明飘着几缕不属于寒桂的海腥味。他当时只当是海运湿气所致,如今想来……
“龙族的仿品早已渗透天庭各殿。”右小左从怀中掏出个琉璃瓶,瓶中液体与广寒宫玄霜露别无二致,“这是前日破军星君送给我的‘真品’,您且看看成分。”
金星掐诀验看,脸色瞬间惨白:“这……竟用的是南海鲛人泪混着天河浊水?若被仙众长期服用,轻则道心不稳,重则经脉逆行!”
“所以此案非查不可。”右小左忽然贴近,声音低如蚊呐,“但老师可知道,敖丙的制假作坊里,有三成工匠是天河学院的客座讲师?”
“什么?你说什么……”太白金星顿时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