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广寒宫夜风裹着细碎冰碴,刮在天河水师新军的甲胄上,发出沙沙的裂帛声。
摩昂紧了紧腰间的玉带,指尖触到冰冷的龙纹佩,那是南海龙宫的信物,此刻却凉得像块冥玉。
他身后两千名学员军早已列成楔形阵,矛头直指那扇洞开的琉璃宫门,可队伍里不断传来压抑的牙颤声,甲胄摩擦的脆响里夹杂着冻伤士兵的闷哼。
“院长,”敖瞾策马靠近,雪白的狐裘大氅下摆扫过马鞍上凝结的霜花,“宫门内静得异常,似有……”
“嘘一一”摩昂猛地回头,鎏金头盔上的火麒麟纹在天光下泛着冷光,“吴刚不过是天庭钦犯,手下能有多少兵力?广寒宫空虚,此刻不占更待何时?……”
话音未落,前排士兵突然发出一阵骚动。最前方的十余名学员军刚踏入宫门阴影,脚下的白玉石板猛地迸出蛛网般的冰纹,刹那间,刺骨寒气顺着枪尖倒灌而上,几人惨叫着撒手兵器,铁枪砸在地上迸出一串火星,却在落地瞬间裹上了厚厚的白霜。
“不好!是玄冰阵!”敖瞾心头剧震,抬手欲发水系法术化解,却见摩昂猛地挥手:“全体突进!弓箭手上前压制!”
两千人如潮水般涌入宫门,可刚冲过前庭,两侧回廊突然亮起幽幽蓝光。成排的青铜灯台从冰壁中升起,灯芯跳跃着幽冷的鬼火,照亮了廊柱上刻着的古老符文——那是早已失传的太阴禁法!
“放箭!”摩昂怒吼声中,前排学员军张弓搭箭,却惊觉弓弦已被冻得脆如朽木,“咔嚓”声中纷纷断裂。与此同时,后方突然爆发出震天喊杀!吴刚手持乾坤钺从殿顶跃下,身后百余名黑衣武士如鬼魅般从冰柱后杀出,每人手中都握着一张缠绕着玄冰藤的长弓。
“嗡——”
破空声骤响,数百支泛着蓝芒的羽箭如蝗群般掠过夜空。天河水师新军本就因极寒手脚僵硬,此刻被突袭打得阵脚大乱,前排士兵的玄铁盾牌刚举过头顶,便听“噗嗤”连声,羽箭竟穿透盾牌,将人钉在冰冷的地面上。更骇人的是,中箭者的伤口瞬间结满冰霜,惨叫戛然而止。
“是寒魄箭!”敖瞾惊叫道,她曾在南海古籍中见过记载,此箭以广寒宫千年玄冰淬炼,中者灵力冻结,形同废人。她急催灵力护住周身,却见身旁一名学员军被箭矢擦过手臂,整条胳膊瞬间变成青紫色,“砰”地一声竟碎成了冰块!
“撤退!结水幕阵!”摩昂怒吼着挥剑斩落两支羽箭,龙纹佩剑上竟凝出了细密的冰晶。他从未想过吴刚竟能布置如此歹毒的阵法,更没想到那些黑衣武士的箭术如此诡异,每一支都精准射向甲胄缝隙。两千人的队伍此刻已死伤近半,活着的也多被冻伤,连举起兵器都异常艰难。
混乱中,敖瞾忽然瞥见西侧月洞门后闪过一道白影。那身影裹着月白斗篷,长发如瀑,虽只露出半张脸,却美得令人窒息。更让她心惊的是,那人身旁盘旋着数只通体雪白的玄鸟,正用利爪撕扯着天河水师的旗帜。
“那是……嫦娥?”敖瞾失声惊呼。嫦娥早已遇刺,怎会出现在这里?
她的惊呼声被吴刚的怒吼淹没:“摩昂小儿!当年你父敖闰夺我神斧时,可曾想过有今日?”双钺带着破风之声劈来,摩昂挥剑格挡,却觉一股沛然寒气顺着剑身涌来,整条手臂瞬间失去知觉。眼看斧头就要及颈,敖瞾急催水系法术,一道冰墙骤然升起,却被吴刚劈得粉碎!
“保护院长!”数名亲卫扑上,用身体挡住吴刚的攻击。摩昂趁机拽住敖瞾的缰绳,转身便往宫门方向突围。身后是不断倒下的学员军,他们的惨叫声在空旷的广寒宫里回荡,被极寒冻成了诡异的颤音。
当他们终于冲出宫门时,身后的喊杀声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摩昂勒住马缰回头望去,只见广寒宫的琉璃瓦在晨曦中闪着寒光,宫门内隐约有白影飘动,却再也没有追兵。
“为什么……不追?”敖瞾喘着粗气,发现自己的狐裘大氅已被箭矢划破数道口子,露出里面冰蓝色的内衫。她低头看向掌心,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枚晶莹的冰棱,形状竟像一片凝固的月光。
摩昂没有回答。他望着遍地狼藉的宫道,两千人的天河水师新军此刻只剩不足百人,个个带伤,甲胄上结满了冰霜。更让他心惊的是,吴刚那百余人的队伍竟像是算准了他们的路线,每一次伏击都恰到好处,甚至连寒魄箭的数量都像是预先算好的。
“院长,”一名亲卫指着宫门前的雪地,声音颤抖,“您看……”
摩昂低头望去,只见雪地上散落着几枚破碎的玉简,其中一枚边缘刻着天河分院的纹章,正是他昨夜交给先锋营的密令。更让他遍体生寒的是,玉简旁的雪地上,用剑尖划出了一行模糊的字迹:
“天河之水,岂能灌我广寒?”
字迹娟秀,却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摩昂猛地抬头,望向广寒宫最高处的摘星楼,那里似乎有一道白影一闪而逝。难道……嫦娥还在?她没有死?甚至……这一切都是个圈套?
“撤!”摩昂猛地调转马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回天河分院!”
残兵沿着来时的路仓皇撤退,凛冽的寒风卷起地上的血迹,很快又被新的落雪覆盖。敖瞾忍不住再次回头,广寒宫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座巨大的冰棺。她忽然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个白影,想起那枚掌心的冰棱,心中涌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吴刚不过是枚棋子,真正的猎手,或许从一开始就坐在摘星楼里,看着他们这群“猎物”自投罗网。而摩昂一心想吞并的广寒宫,恐怕藏着连天庭都忌惮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