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齿钉耙的寒光贴着吕不韦的脖颈划过,耙齿上未散的流沙河硝烟味呛得他喉头发紧。他僵在原地,锦缎长袍早已被冷汗浸透,方才还强撑的镇定,在猪悟能步步紧逼的眼神里碎得片甲不留。
“吕坊主,笔给你,把当年怎么提议种罂粟、怎么拉着全能找流沙河地块、怎么打通三界销路的事,一字不落写下来。”猪悟能的声音沉得像地府的玄铁,他将一方墨砚“咚”地砸在云撵的案几上,墨汁溅出,染黑了铺好的宣纸,“别想着掺半句假,你在天理院跟王勃编的那些‘被蒙骗’的鬼话,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吕不韦的手指抖得握不住笔。他偷瞄了一眼猪悟能——对方斜倚在云撵的雕花栏杆上,九齿钉耙就搁在脚边,耙尖正对着他的膝盖,那模样分明是:敢写半个错字,这耙子就敢废了他的腿。
“前辈,当年……当年确实是全能先提的‘凡界药材’,我只是……”
“啪!”猪悟能一耙拍在案几上,实木案几瞬间裂出蛛网纹。“还敢狡辩?”他俯身逼近,猪鼻里喷出的热气扫过吕不韦的脸颊,“全能说,是你在天庭学院的桃树下跟他说‘有种植物叫罂粟,炼制成膏能让人成瘾,利润比蟠桃园翻十倍’;是你托摩昂打通天河航道,把罂粟种子运到流沙河;就连极乐膏的包装,都是你让人刻上‘天庭特供’的印子混淆视听——这些,你要我一句句给你念出来?”
每一句话都像重锤砸在吕不韦心上。他闭了闭眼,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过往猛地涌上来:三年前的桃花宴,他拉着猪全能躲在桃树下,偷偷展示从凡界商人手里换来的罂粟样本;摩昂皱着眉接过他递的黄金,答应帮他瞒着天河守军;第一批极乐膏流入仙界时,他看着金柜坊的账目,笑得合不拢嘴……
“我写。”吕不韦终于松了手,笔杆在掌心硌出红印。他蘸了墨,指尖仍在抖,却不敢再停——猪悟能的九齿钉耙又往前挪了半寸,耙齿已经碰到了他的袍角。
宣纸簌簌作响,吕不韦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罪行:“天庭大象金柜坊坊主吕不韦,于三年前主动向猪全能提议种植罂粟,牵头联络天河分院院长摩昂获取运输通道,出资建立流沙河种植基地及极乐膏炼制工坊……”他不敢抬头,只听见猪悟能在身后冷笑,那笑声像针一样扎进心里。
写到“极乐膏泛滥三界,累及万千生灵,吕不韦愿承担主要责任”时,吕不韦的眼泪终于忍不住砸在宣纸上,晕开了墨字。他何尝不知道极乐膏的危害?上个月他在凡界巡查,亲眼看见一个孩童因为吸食极乐膏,瘦得只剩皮包骨,母亲跪在金柜坊门口哭求,却被他的家丁赶走。可那时他满脑子都是利润,哪里顾得上这些?
“签字,画押。”猪悟能把一方朱印推到他面前。吕不韦颤抖着写下自己的名字,又按上指印——红印像血,烙在宣纸上,也烙在他的心上。
猪悟能拿起供词,仔细核对了一遍,满意地折好塞进怀里。“吕坊主,这供词我收着。三日之后,若我没见到金柜坊三成资产的文书,这东西就会出现在天理院、凌霄宝殿,甚至三界各处的告示牌上。”他掂了掂九齿钉耙,转身跃入云层,“你最好别赌,老猪我说到做到。”
狂风散去,吕不韦瘫坐在云辇上,望着猪悟能消失的方向,拳头攥得发白。他恨猪悟能的威逼,恨自己的贪心,更恨当初那个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自己。可事到如今,他除了兑现承诺,别无选择——那供词就是催命符,一旦曝光,他不仅会失去金柜坊,还会被打入天牢,永世不得翻身。
三界的风云,似乎又因为这一纸供词、五万士兵,悄然涌动起来。
而此时的猪悟能,正踩着祥云往地府飞去。他没有回福陵山云栈洞,也没去天河河畔的西天取经纪念馆,怀里的供词还带着墨香,心里却盘算着另一件事——流沙河战死的五万士兵。
那五万弟兄是跟着猪全能打仗的,个个勇猛,却在跟摩昂的交战中全军覆没,如今魂魄已被地府拘走,正待审判。猪悟能早就想好了,要把这些人编到西天取经纪念馆——那纪念馆是他在凡界建的道场,占地千亩,供奉着取经时的法器,却一直缺人手守卫。这五万士兵刚好能补上,既能壮大势力,又能给弟兄们一条生路,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