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赌服输
李火燚搀扶着依旧有些失魂落魄、但至少愿意站起来的山羊,缓缓走到烬和凌天的身边。
恰好听到了凌天那带着不甘和执着、提议再战一次的嚷嚷。
山羊抬起湿漉漉的脸庞,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看透事实的平静。
“没用的……再比试多少次,结果……大概率还是会这样。”
众人闻言,都将目光投向了她。
山羊深吸一口气,继续解释道。
“烬的能力本质就是燃烧,生成灰烬的同时,也会释放巨大的热量。”
“当他全力战斗时,持续的高温会急剧加速地表水分的蒸发,导致局部水汽快速上升……很容易就会形成这种突发性的、范围性的强对流降雨。”
她看了一眼烬,眼神复杂。
“战斗时间一旦超过二十分钟,环境被加热到一定程度,下雨……几乎就是必然的。”
“这是能力本身的副作用,或者说……代价。”
“原来是这样……”
一旁刚来的山崎刃佑恍然大悟,沉声说道。
“难怪之前几次大规模冲突后,天气都变得很奇怪。”
“哼,这场战斗,可不止是‘雨’的问题。”
一个清冷的女声传来,只见顾清雪不知何时也已走近,磐石正尽职地跟在她身后,为她撑着伞。
佐樱晴也连忙小跑过来,为自己和凌天遮挡雨水。
顾清雪他们已经完成了现场人员的疏散安排。
互助会的成员在她的命令下已经有序撤回据点内。
而猎手帮的普通成员和部分精英,在确认自家老大暂无性命之忧后,也被互助会的人员引导着,暂时安置到一些空置的校舍内。
虽不情愿,但群龙无首加上精英被俘,也只能暂时听从安排。
此刻还留在现场的,除了凌天小队和顾清雪、磐石,就只剩下烬、山羊。
双方的激情与仇恨,似乎真的被这场冰冷的大雨和一连串的意外浇熄了大半,只剩下疲惫、茫然和对未来的不确定。
顾清雪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扫过烬,最后落在凌天身上,继续说道。
“之前的战斗,他虽然攻势猛烈,但你大部分时间都在闪避和化解,真正的攻击并不多。”
“但就在最后,他化身巨人,你调动金色魂力反击的那几下……”
她微微停顿,似乎在回忆当时读取到的细微念头。
“……并不只是在他身上留下了拳印。”
“我‘听’到他在那一刻的惊骇!”
“你的力量,似乎能穿透他体表的防御,直接震荡、甚至灼伤他的魂体。”
“直接攻击魂体?”
此话一出,李火燚、山崎刃佑、佐樱晴甚至是磐石,都露出了惊容。
魂体是魂力修炼者的根本,通常受到肉身和魂力的双重保护,极难被直接攻击。
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的魔人,肉体哪怕被重创,魂体够强,还能够慢慢恢复!
这能够直接伤害魂体的能力,无一不是极其罕见和棘手的。
众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聚焦在凌天身上,充满了探究和不可思议。
凌天自己也挠了挠头,一脸无辜加困惑。
“啊?有吗?我没感觉啊……我就是觉得那时候得用点真力气了,不然真可能被烬捶扁……”
他看向烬,求证道!
“烬,你当时有这种感觉?”
烬深深地吸了一口指间快要燃尽的香烟,烟雾从他灰烬构成的嘴角逸散。
他抬起眼,看向凌天的眼神充满了复杂、憋屈,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郁闷,忍不住吐槽道!
“你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物理打击,像是打在棉花上,力道被吸得干干净净!”
“魂力冲击,像是石沉大海,连个涟漪都溅不起来!”
“我突破中魂境,魂力暴涨,以为能压制你,结果你的魂力更像是无底洞,深不见底!”
“最后……最后你居然还能直接撼动老子的魂体?!”
烬越说越激动,差点被烟呛到,咳了两声,语气带着浓浓的委屈和愤懑!
“他妈的……上次跟我演得那么像,一副差点被我烧死的模样……哎呀!”
“可真是害惨我了!让我真以为你不过如此!”
看着这位不久前还威风凛凛、如今却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一样抱怨的猎手帮首领,众人一时都有些忍俊不禁,连山羊的嘴角都微微抽动了一下。
大雨依旧哗啦啦地下着,密集的雨点敲打着伞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几个人站在雨幕中,听着烬的吐槽,相视无言,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的尴尬和……滑稽。
最终还是顾清雪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她优雅地皱了皱眉,语气带着一丝嫌弃!
“行了,都别傻站在这里淋雨了。”
“看看你们一个个,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落汤鸡。”
“真是……便宜你们了。”
她顿了顿,似乎做了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不情愿地开口道!
“都跟我来吧,去我房间谈。”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真是的我裙子都要被弄脏了!”
说完,她也不等众人回应,便转身,示意磐石跟上,朝着行政楼的方向走去。
凌天、佐樱晴、李火燚互相看了看。
李火燚耸耸肩,扶着山羊跟了上去。
山崎刃佑默默转身跟上。
烬掐灭了烟头,沉默地站起身,虽然虚弱,但步伐还算稳定。
而有一道身影,像一只灵巧的猫,悄无声息地混在队伍末尾,也跟着溜了过去。
与此同时,被安排去“探望”疯狗、毒蝎、火狮、冰刺的雪狼和激素,在昏暗的临时关押点找到了正骂骂咧咧的四人。
好不容易解释清楚外面发生的事情,避免到时候把他们放出来,再跟人家打起来。
说得口干舌燥,一扭头,却发现原本应该跟他们在一起的藤蔓不见了踪影。
雪狼忍不住扶额吐槽!
“藤蔓那女人……肯定是偷偷跟着烬老大他们去了!”
“真是……见了那个水龙,魂都快没了!”
激素在一旁无奈地耸耸肩,表示早已习惯。
“你还不知道她么,就纯纯一个恋爱脑!”
……
行政楼顶层,顾清雪的房间。
与外面的破败末世截然不同,这里温暖、干燥、洁净,甚至带着淡淡的冷香。
柔软的地毯,华美的家具,甚至还有一套精致的茶具。
凌天和佐樱晴已经习惯了丝毫不客气!
另外几人看着这奢华的房间,略显拘谨地走了进来,身上的雨水在地毯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顾清雪看在眼里,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终究没说什么。
“随便坐吧,地方小,挤一挤。”
她淡淡地说着,自己则优雅地坐在了主位的单人沙发上。
磐石如同忠实的护卫,站在她身后。
凌天和佐樱晴毫不客气的找了地方坐下。
烬独自坐在一个稍远的扶手椅上,山羊则被李火燚安置在旁边的沙发上,李火燚自己也是直接往沙发里一陷。
山崎刃佑选择站在了凌天的身后。
藤蔓则悄悄缩在了一个不显眼的角落,目光时不时瞟向……嗯,主要是烬和凌天(毕竟渊瀚泷不在这里)。
有互助会的侍女送来干毛巾和热茶,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凌天喝了一口热茶,感觉身体暖和了不少,他看向烬,神色变得认真起来!
“烬,玩笑归玩笑。”
“现在,该谈谈正事了吧。”
烬抬起头,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几分沉静,只是深处还残留着一丝疲惫和释然。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房间里的每一个人——曾经的对手顾清雪和磐石,深不可测的凌天和他的队员们,还有追随自己至今、此刻眼神关切的藤蔓,以及……神色复杂、似乎终于找到某种支撑点的山羊。
他知道,猎手帮已经完了。
不是被武力摧毁,而是从信念和根基上被瓦解了。
李火燚的背叛与拯救,凌天的绝对实力,顾清雪的深不可测,以及那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名为“虚无使徒”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这一切都让他之前的坚持和道路显得如此可笑和狭隘。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肺里所有的烟尘和郁结都吐出来。
然后,他看向凌天,缓缓地,却又无比清晰地说道。
“赌约……是我输了。”
“心服口服。”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做最后的确认,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烬,以及我手下还愿意跟着我的人……从今天起,会遵守约定。”
“我们会加入你们,一起……对抗虚无使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