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进洞!!!”
林九的嘶吼声在冰窟中炸开,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那张由粘稠黑雾凝聚的狰狞鬼脸,裹挟着刺骨的阴寒与滔天怨毒,已扑至众人身后数丈!腥风扑面,几乎令人窒息。
“阿弥陀佛!”马菩提反应最快,枯瘦的手掌猛地向前一推,那串从不离手的念珠骤然崩散,一百零八颗菩提子化作点点金光,激射而出,瞬间在众人身后布下一层薄薄的金色光幕!
嗤嗤嗤——!
黑雾鬼脸撞上佛光,如同滚油泼雪,发出刺耳的消融声。但光幕剧烈摇晃,只支撑了不到一息便轰然破碎!菩提子四散崩飞,光芒黯淡。马菩提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给老子滚开!”郑三胖怒吼,离火葫芦口火光暴涨,一道粗壮的火柱喷涌而出,狠狠撞向鬼脸!火焰至阳,正是阴煞克星。然而那鬼脸竟似无惧,黑雾翻滚,硬生生将火柱撕裂、吞噬!只余下几点火星飘散。
“没用的!这是黄泉本源死气所化!寻常法术伤不了它!”李太白厉喝,铁剑已然出鞘,剑身嗡鸣,清越的剑吟压过鬼脸的尖啸。他一步踏前,剑尖直指鬼脸眉心,口中疾诵:“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破!”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青色剑气,撕裂空气,带着斩断一切的锋锐,狠狠刺入鬼脸!
噗!
剑气没入,鬼脸剧烈扭曲,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嚎,黑雾翻腾,竟被剑气撕开一道口子!但转瞬间,更多的黑雾从门缝中涌出,伤口迅速弥合,鬼脸反而更加凶戾,速度不减反增!
“师父!顶不住了!”李秋生看着那近在咫尺、獠牙毕现的巨口,吓得魂飞魄散。
“进洞!快!”林九再次咆哮,反手将背上的昙华塞给旁边的白流苏,“带她走!”同时桃木剑已在手,咬破指尖,迅速在剑身画下一道血符,“敕令大将军到此!急急如律令!”
桃木剑紫光大盛,林九不退反进,迎着鬼脸一剑刺出!紫电缭绕,与鬼脸撞在一起!
轰!
气浪翻滚,冰晶四溅。林九只觉得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传来,虎口崩裂,桃木剑险些脱手,整个人被震得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冰壁上,喉头一甜。
“九哥!”白流苏惊呼。
“别管我!走!”林九嘶声喊道。
“赵瞎子!开路!”李太白剑势一转,不再硬撼鬼脸本体,而是化作漫天剑影,如同疾风骤雨般斩向鬼脸周围涌动的黑雾,试图延缓其扑击之势。
“明白!”赵胜虽目不能视,但感知却敏锐到极致。他听风辨位,双刀出鞘的瞬间,人已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直扑那冰窟穹顶的洞口!刀光如匹练,精准地斩开几块挡路的尖锐冰棱,硬生生在混乱中为众人开辟出一条向上的通路!
“快!跟上赵瞎子!”叶良辰扯着嗓子喊,一把拉起吓傻了的王文才,连滚带爬地向上冲。云中鹤、张晓光紧随其后。
郑三胖一把扛起昏迷的昙华,杨小凤则和郑家乐、郑家慧一起,吃力地抬着辉月姬冰冷的躯体。鬼仆尖叫一声,化作一股青烟缩回了郑三胖腰间挂着的油纸伞里。
“茅山明!你他娘的别愣着!”郑三胖回头吼道。
茅山明脸色惨白如纸,看着那遮天蔽日的鬼脸,腿肚子都在转筋。听到吼声,他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一把符纸,看也不看就朝鬼脸扔去:“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定!定!定啊!”
那些符纸歪歪扭扭,灵力微弱,撞在鬼脸上如同泥牛入海,连个火星都没溅起。鬼脸甚至没看他一眼,巨口张开,眼看就要将落在最后的林九、李太白和马菩提吞噬!
“孽障!休得猖狂!”马菩提须发皆张,猛地将破损的袈裟扯下,往空中一抛!袈裟迎风便涨,化作一片金光灿灿的布幕,上面隐约浮现无数梵文,兜头盖向鬼脸!
“般若波罗蜜!”老和尚双掌合十,口诵真言,全身佛光暴涨,注入袈裟之中!
金光袈裟暂时将鬼脸罩住,黑雾与佛光激烈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鬼脸在袈裟下疯狂挣扎、变形,发出无声的咆哮。
“趁现在!”李太白一把扶起林九,两人同时发力,脚尖在冰壁上连点,身形如电射向洞口!
马菩提紧随其后,但就在他即将跃入洞口的刹那,那金光袈裟“刺啦”一声,被鬼脸撕开一道巨大的裂口!一只由纯粹黑雾凝聚的巨爪,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猛地抓向马菩提的后心!
“大师小心!”林九和李太白同时惊呼,回身欲救,却已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猛地从洞口上方扑下,狠狠撞在马菩提身上,两人一起滚入洞中!
是赵胜!他竟在冲入洞口后又折返回来!
嗤——!
黑雾巨爪擦着赵胜的背脊掠过,他背后的衣衫瞬间化为飞灰,皮肤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冒着丝丝黑气的恐怖伤痕!赵胜闷哼一声,强忍剧痛,抱着马菩提就地一滚,彻底没入洞口。
几乎在两人滚入的同时,那张挣脱袈裟的鬼脸狠狠撞在洞口处的冰壁上!
轰隆!!!
整个冰窟剧烈震颤,大块大块的玄冰崩塌坠落,将洞口附近彻底掩埋!鬼脸撞在坚冰上,黑雾四散,发出不甘的尖啸,但终究被阻隔在外。
洞内,一片漆黑,只有众人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痛哼。
“赵瞎子!你怎么样?”林九的声音带着焦急。
“死不了…”赵胜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挣扎着坐起,反手摸向背后,触手一片湿滑粘腻,还有丝丝阴寒之气试图往骨子里钻。“皮外伤…就是这鬼东西的阴气有点麻烦…”
“阿弥陀佛…多谢赵施主舍身相救!”马菩提惊魂未定,看着赵胜背后那狰狞的伤口,面露愧色和感激,连忙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老衲这里有佛门秘制的金疮药,可拔除阴毒…”
“先离开这里!”李太白警惕地感应着四周,“那东西还在外面撞,这通道未必稳固!”
众人这才定下神来,打量身处之地。这是一条倾斜向上的天然岩洞,仅容两人并行,洞壁光滑潮湿,散发着淡淡的土腥味和一种更古老、更阴冷的气息。脚下是松软的黑色泥土,与外面冰窟的寒冷截然不同,这里的气息更加沉郁、死寂。
“这…这通道通向哪里?”郑三胖喘着气,放下昙华。
“应该是第八层。”白流苏扶着冰冷的岩壁,指尖传来微微的震动,“外面那鬼脸的撞击还在继续,但声音似乎被隔绝了,这通道有古怪。”
“管他通向哪里,总比留在外面被那鬼东西吃了强!”叶良辰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
“点个火把,小心前进。”林九沉声道,接过马菩提递来的药粉,示意赵胜转身,亲自为他处理伤口。药粉洒下,伤口处冒出丝丝黑烟,赵胜眉头紧锁,显然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李秋生哆嗦着从包袱里摸出火折子吹亮,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了前方几丈。通道蜿蜒向上,坡度陡峭,空气中那股沉郁的死气越来越浓。
众人互相搀扶着,小心翼翼地向上攀爬。沉默笼罩着队伍,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呼吸声在通道中回响。刚才那惊魂一刻的恐惧,以及辉月姬姐妹揭示的残酷真相,如同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隐隐传来微弱的光亮,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低沉而整齐的声响。
咚…咚…咚…
如同无数沉重的脚步,踏在坚硬的地面上,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韵律。
“什么声音?”郑家乐紧张地抓住姐姐郑家慧的胳膊。
“像是…军队在行进?”郑三胖侧耳倾听,脸色凝重。
“军队?这鬼地方哪来的军队?”茅山明刚缓过点劲,一听这话又紧张起来。
“小心点。”李太白示意李秋生将火折子压低,众人放轻脚步,屏住呼吸,朝着光亮处靠近。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人工开凿的洞口。光亮和那整齐的“咚咚”声,正是从洞口外传来。
众人悄悄探出头去。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巨大地下空间,穹顶高耸入黑暗,望不到顶。空间之大,足以容纳一座小型城池!
而在这片广阔的地下世界的中央,赫然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校场!
校场地面由巨大的、切割整齐的黑色石板铺就,打磨得光滑如镜,倒映着上方悬挂的、数以千计的幽绿色鬼火灯笼。这些灯笼散发出惨绿的光芒,将整个校场笼罩在一片阴森诡异的氛围中。
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校场上排列的东西!
军阵!
密密麻麻、无边无际的军阵!
但组成军阵的,并非活人士兵,而是一具具身披古老青铜甲胄的…兵俑!
这些兵俑与真人等高,面容模糊不清,覆盖着青铜面甲,只露出两点幽深的空洞。它们手持锈迹斑斑的青铜戈矛或长戟,排列成一个个整齐的方阵,一动不动,如同沉睡的雕塑。那股沉凝如山、杀伐冲天的气势,即使隔着老远,也压得人喘不过气。
咚…咚…咚…
那整齐的、沉重的脚步声,正是从校场深处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在校场最深处,靠近一座依山开凿的巨大石台方向,有一支数百人的“军队”正在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