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第二天,1942年2月14日,星期六。
在遥远的西方,这一天被称作“情人节”。
即便战火纷飞,欧美各地的有情人们仍试图在这一天找寻片刻的浪漫。
报纸上零星刊登着前方战况,也夹杂着鲜花与巧克力的广告。
伦敦的街头,有士兵在出征前将鲜花递给心爱的姑娘;纽约的咖啡馆里,也有情侣相约小聚。
战争改变了生活,但未能完全抹去人们对温情的渴望。
然而,在广袤的华夏大地,除了山东一隅,绝大部分国土仍笼罩在日军的铁蹄之下。
烽火连天,生灵涂炭。对许多沦陷区的百姓而言,生存已是奢望,何谈安稳过年?
报纸上偶有消息传来,描述着上海、南京等地在日军控制下的春节,气氛压抑,市面冷清,远非昔年光景。
山东的情形则截然不同。
尤其是以蒙阴县为中心的临沂地区,作为抗日同盟军的根据地,今日格外热闹。
清晨,县城内外,家家户户开门第一件事便是燃放一挂鞭炮。
噼里啪啦的声响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红色的碎纸屑铺满了积雪的街道,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特有的年味。
这声响既是为了驱散往日的晦气,迎接新春的喜气,也仿佛在宣告:这片土地上的“鬼魅”已被清除。
孩子们穿着难得的新棉袄,揣着舍不得一下子放完的小鞭炮,在街巷里追逐嬉戏。
大人们则忙着张贴春联、准备年夜饭,脸上带着久违的轻松笑容。
乡间的村落也是如此,村头巷尾,熟人见面无不拱手道贺,互道“过年好”。
在抗日同盟军司令部,萧然一早便通过电台,向驻守在平邑、费县、莒南、沂南等周边县区的部队发去了春节慰问电。
电文简洁而有力,向全体官兵致以节日问候,并肯定了他们为保卫根据地、解放山东英勇战斗所做出的贡献。
临近中午,萧然对团长顾彦章说:“老顾,都安排好了吗?咱们该去军营了。”
顾彦章点头:“司令员,都准备好了。各营连都已集合,就等我们过去。”
副团长李振彪补充道:“食堂那边老王来信儿,饭菜都已备齐,酒也运到了。”
萧然站起身:“好,那就出发。让战士们等久了不好。”
一行人走出司令部,坐上征途四轮运输车前往郊外的军营。
军营食堂是一座宽敞的大棚屋,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上百张方桌。
每张桌上都已摆好了八大碗菜:大盆的红烧肉、整条的煎鱼、油亮的烧鸡、敦实的四喜丸子、喷香的炒腊肉、热腾腾的炖豆腐、清爽的炒青菜,还有一海碗飘着油花的骨头汤。
饭菜分量实在,用的都是大海碗。
墙角边,整齐码放着几十个五十斤装的酒坛,上面贴着“屈原酒”的红纸。
这些都是萧然从空间里取出的散装高度白酒。
够劲,够烈!
当萧然、顾彦章、李振彪等军官走进食堂时,原本喧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士兵们纷纷起立,目光聚焦在这几位最高指挥官身上。
许多年轻战士脸上洋溢着激动,能与司令员和这么多高级军官一同吃过年饭,让他们感到无比光荣。
萧然笑着向四周挥手:“同志们,都坐下,都坐下!今天是过年,不讲那么多规矩,大家吃好喝好!”
这时,战地医院院长梁静也带着几位医生护士赶到。
萧然眼尖看到她,立刻招手喊道:“梁院长,这边!过来一起坐!”
梁静犹豫了一下,在周围官兵善意的笑声中,还是走了过去,在萧然身旁的空位坐下。
这一桌除了萧然、梁静,还有顾彦章、李振彪、特战营长侯亮平、野战营长刘黑娃和张大山等主要军官。
见大家都已落座,萧然端起倒满了酒的粗瓷碗,站起身。
食堂内渐渐安静下来。
“同志们!”萧然的声音洪亮,“今天是除夕,是咱们华国人最重要的日子!也是咱们山东解放后,第一个能安安稳稳过的年!这第一碗酒,我敬大家!感谢各位一年来的英勇奋战,感谢你们背井离乡,守护了这一方百姓的平安!干杯!”
“干杯!”全场官兵齐声响应,纷纷举碗。
一时间,食堂里充满了碗筷碰撞声和豪饮声。
气氛很快热烈起来。
各桌官兵开始自由吃喝,相互敬酒。
萧然这桌更是焦点,不断有连排长和士兵代表过来向司令和各位长官敬酒。
“司令,我敬您!感谢您带着我们打鬼子,过上好日子!”一个脸庞黝黑的连长端着碗过来。
萧然爽快地与他碰碗:“好好干!来年多打胜仗!”
“梁院长,我也敬您!谢谢您和医院的同志救了我们班好几个弟兄!”一个伤愈归队的班长向梁静敬酒。
梁静以茶代酒,温和地说:“这是我们的职责。你们在前线拼命,我们在后方能做的有限。”
刘黑娃喝得满脸通红,大声对邻桌的士兵说:“都放开吃!司令员说了,管够!过了年,跟着我老刘,咱们再去端几个鬼子炮楼!”
张大山相对沉稳些,但也端着酒碗对同桌的军官说:“这仗打得痛快,日子也越过越有盼头。想想一年前,咱们还在山里躲扫荡呢。”
酒过三巡,萧然脸上已见红晕,说话也有些含糊。
梁静见状,便悄悄对又来敬酒的战士说:“司令员喝得差不多了,大家的心意他领了。让司令员歇会儿,我代他喝这碗。”
说着,她端起萧然面前的茶碗,与战士的酒碗轻轻一碰。
战士们见梁静出面,也都笑着不再强求。
有人打趣道:“梁院长真会体贴人呐!”引得周围一阵善意的哄笑。梁静脸上微红,但神色镇定。
聚餐持续了近两个小时才渐渐结束。
萧然在梁静和警卫员的陪同下,乘坐征途四轮运输车返回蒙阴县城司令部。
车上,萧然靠着座椅,闭目养神。他其实并未真醉,只是有些头晕。
到了司令部院子,他下车,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两个纸包,递给梁静。
“梁院长,这个给你。过年了,一点小意思。”
梁静接过,疑惑地打开。一包是印着白兔商标的奶糖,另一包是包装精致的巧克力。
“这…太贵重了。你上次送的我还没吃完呢!”梁静有些无措。在物资匮乏的当下,糖已是稀罕物,更何况是这种精致的糖果和巧克力。
“拿着吧!不要省着,吃完了,我这里还有!”
萧然笑了笑,“辛苦你了。医院那边,多亏有你。”
梁静低下头,手指摩挲着光滑的糖纸,耳根微微发红。“谢谢…司令。”她声音很轻。
“快回去吧,医院那边肯定还有事。”萧然温和地说。
“嗯…司令您也早点休息。”梁静说完,迅速转身,抱着两包糖,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司令部大院。
萧然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脸上笑了笑,才转身进屋。
他找来团长顾彦章,交代了几句关于节日期间加强警戒、防止日军偷袭的事项,同时要求顾延章开始整编新兵编制,并且说明自己要离开几日去办点事。
一切安排妥当后,萧然独自回到内室。
关好房门,他心念一动,墙壁消融,萧然一步踏入,身影便从1942年的山东蒙阴消失,回到了现代时空爷爷家中。
窗外,现代都市的除夕,一片热闹。
爷爷正在厨房忙碌着,准备一桌丰盛的年夜饭,等着孙儿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