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孟神色恭谨:
“我家大人只是仰慕公公,但愿日后多亲多近,并非有所求而来…”
李进忠哑口无言。对方说的好委婉,他可听的明白。分明是嫌他人微言轻帮不上忙。此时巨额投资不过是结个善缘,以备日后之用。
饶是他野心勃勃。一时也想不到,自己身上有什么价值,值得对方下如此重注。
哪怕日后李才人升级李选侍李皇后,那起码也得过个一年半载。
而且李进忠也不觉得,一个皇后身边的奴才,能有多大的权柄。
若排除了身后的主子,那就只剩一个可能。对方是想把赌注,押到自己身上!
换做一般人,绝不会想到这点。偏偏李进忠是个赌徒,天生的自命不凡。
逆境时凶狠果断,顺风时赶尽杀绝。即使卑微入泥尘,照样心比天高!
一想到对方可能是下注自己,他非但没有丝毫鄙视,反倒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哈哈哈!原来竟是同道中人!”
李进忠发出一阵尖细笑声,忽然提起酒杯意一饮而尽,把杯子重重顿在桌案:
“回去告诉你家主人,他这个兄弟,咱家认下了!”
“我李进忠恩怨分明,今日他敬我一尺,来日我必敬他一丈…”
看着李进忠意气风发的模样。小孟暗暗称奇,心里对自家大人佩服的五体投地。简直是未卜先知,把李进忠的种种反应,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至此宾主尽欢,小孟奉上新兑换的三千银票,又使人把几大箱礼品送至宫门。
于是在这毫不起眼的酒楼包间内,李四白和未来阉党领袖李进忠,在素未谋面的情况下,秘密结成了同盟!
简单粗暴毫无技术含量,处处彰显着二人的赌徒风格!
小孟在京城如何暂且不提。
且说他前脚一走,李四白后脚便裁撤了盐场百户所。试百户熊大力及手下数十盐军,一并调去金州湾盐场。
小孟依然保留场主之位,熊大力被任命为副手,但全面主持工作。
那位说这不是叫熊大力摘了桃子?以李四白如今的控制力,就是让他干个正职,也不过是个干活的。
而且熊大力这个试百户,还是李四白干掉鲁海峰才空出来的。
这小子感恩戴德,早就想投靠过来。只是盐厂百户所拢共六十几人,帮不上多大忙,臭毛病倒是一样不少。所以李四白一直不接这茬。
如今终于被接纳,熊大力欣喜若狂。上任之后洗心革面,一改盐场所的陋习,实心实意做起实事来。
李四白此时忙的要死,只命小马去私访了两次,便再无心关注他。
皇帝大行是为国丧。饶是李四白不屑一顾,接到讣告后也乖乖换上孝服。同时下令金州上下举行祭奠活动。
于此同时,砬子山顶新房开工,五百余人凿石挖土,按照李四白给的图样,打造大到离谱的地基。
八月初一,朱常洛登基为帝,群臣议定来年改元泰昌!
相比万历帝多年怠政。泰昌帝刚一上台,便展示出励精图治的风貌。
首先是大批补授官职,起用贤能填充内阁六部,地方州县多年以来的官员缺额。
李四白举人出身又年纪轻轻,升官本应是遥遥无期。然而泰昌新皇上任三把火,不但要补授缺额,更要清理多年以来署职泛滥的乱相。
李四白整饬兵备道一年。不但金州盐课暴增,又有沙河屯田收抚流民之功。可说是政绩斐然。
加上曾上交红毛夷人海匪首级十颗,俘获西洋大舰一条,军功也是可圈可点。
借着新皇登基的东风,原本的署职五品,顺理成章的转为实授。年仅二十的五品兵备道,在整个大明也堪称传奇!
除了一扫‘官荒’乱相,泰昌帝还被文官忽悠,罢免调回全国的矿监、税使,彻底废除了矿税与榷税。消息传出朝野欢腾。
除了靠授官免税收买官绅,泰昌还发放内帑犒赏九边将士。
单是辽东,这次就获赏一百六十万两。并附运费五千两,立刻走海路解运辽东。
要求运到之后不许入库,立刻派发到兵卒手中。偿还历年拖欠,多出的部分作为犒赏!。
李四白身为金州兵备道,自是也见到了解银的钦差。足斤足两拿到六万千多两白银。
钦差前脚刚走,李四白后脚就把银子运到金州银库之中。
前世他还疑惑不解,朱常洛年富力强,怎么当上皇帝一个月就死了?
此时看着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李四白哑然失笑。朱常洛竟敢绕过文官,直接给边军发银子。
长此以往,大明岂不是变了天。他不死谁死?说到底还是太心急了!
尤风岳海见他对着银箱怪笑,忍不住催问道:
“大人,银子什么时候发下去?”
李四白霍然惊觉,瞥他一眼不屑一顾:
“发什么发!入库封存!”
“大人,这?”
尤风岳海瞠目结舌。库银入账之后,李四白又不可能贪掉。扣压新皇赏赐罪名不小,他图什么?
李四白冷哼一声:
“现在哪有时间搞这个,你们两个也是,入了账立刻下乡督促秋收!”
此时中秋已过,辽东大地一片金黄,正是收获的季节。
李四白正忙着收集良种,哪有时间犒赏军队?
官大一级压死人。尤风岳海忧心忡忡的照办,心里生怕李四白出事被他牵连。
正当两人犹豫着要不要告发时,一纸讣告传来。泰昌帝登基一个月,便因服用鸿胪寺丞李可灼所进“红丸”,骤然之间驭龙宾天!
尤风岳海瞠目结舌。这下好了,这下连苦主都没了,还告个屁!
尤风疑神疑鬼:
“海哥,你说李大人是不是能掐会算,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
岳海生性严谨,从不语怪力乱神。闻言嗤之以鼻:
“你可拉倒吧,皇上没了,那不是还有熊经略周巡抚么?”
“咱们要告,还能找不到衙门?”
尤风一想也是。不过话虽如此,两人却默契的搁置此事,谁也不提告发的事了。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京城大内,李进忠疑神疑鬼,和尤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这李四白莫非能掐会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