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混沌低语的趋向,如同逆着一条弥漫着痛苦与狂乱的时间之河溯源而上。韦东奕将自身的存在感压抑到极限,【谬误之种】如同最敏感的触须,在光怪陆离的混沌乱流中捕捉着那细微的指向性。
越是深入,周围的景象越发诡异。破碎的规则不再仅仅是随机漂浮,而是开始呈现出某种……组织性。它们如同被无形力场牵引,围绕着某个中心缓慢旋转,形成一片片庞大而扭曲的、由数学伤痕和逻辑裂谷构成的漩涡星云。这里的混沌低语也变得高度统一,不再是杂乱的呻吟,而是汇聚成一种持续不断的、令人心神俱颤的悲恸共鸣。
仿佛整个旧花园废墟所有的痛苦,都在于此地沉淀、发酵、并指向同一个焦点。
【纯白奇点】的辉光在这里显得格外微弱,仿佛被那浓郁的痛苦与绝望所压制,只能紧紧守护着韦东奕意识的最核心,避免他被这集体的悲鸣同化。而【谬误之种】则呈现出一种复杂的状态,它既贪婪地吸收着环境中那精纯的、源自规则本初的谬误力量,又传递出一种感同身受般的沉重与哀伤。
韦东奕感觉自己正驶向一个巨大的、宇宙尺度的伤口核心。
终于,他穿过了最后一片由凝固的“数学惨叫”构成的扭曲屏障,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却又瞬间夺走了他的呼吸。
他抵达了一个……空腔。
一个在极度混乱中强行存在的、相对“平静”的巨大空腔。空腔的边界并非物质,而是由无数极度压缩、几乎要自我坍塌的痛苦意念和规则残骸构成的内壁,它们缓慢地蠕动、咆哮,却无法侵入这片空腔半分。
而在空腔的正中央,悬浮着那个吸引了一切混沌痛苦回响的“漩涡中心”。
那并非预想中的狂暴混沌能量团,也不是什么巨大的怪物。
那是一具残骸。
一具巨大到难以想象、仿佛由无数世界碎片和文明残骸强行糅合、又被某种无法理解的力量彻底“静滞”了的尸骸。
它呈现出一种极不自然的、绝对静止的状态。构成它躯体的星辰早已熄灭,化作了灰败的、没有一丝能量波动的碎块;曾经可能辉煌的文明造物扭曲断裂,保持着毁灭瞬间的姿态,如同琥珀中的昆虫;甚至能看到一些巨大到超越恒星系的、类似骨骼或梁架的结构,但它们也早已断裂,断口处光滑得令人心悸,仿佛被宇宙尺度的手术刀精准切除。
整个残骸,都笼罩在一层熟悉的、令人窒息的“静滞”力场中。
是【归档者】的力量!或者说,是“律法僵化”的力量!
但这股静滞力场又与之前在壁垒处感受到的有所不同。它更加……古老,更加原始,似乎是在极其遥远的过去被施加的,并且施加得极为粗暴和绝对,不像后期归档者技术那般“精致”和“优化”。这是一种最根本意义上的“存在否定”。
而这具巨大静滞残骸本身,还在持续不断地散发出一种微弱却无比深邃的痛苦波动。正是这种波动,吸引着整个旧花园废墟的痛苦回响向它汇聚!它像一个黑洞,不断吞噬着周围的混沌与痛苦,自身却永远保持着那副绝对死寂的模样。
韦东奕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恶心。
他认出来了。
这残骸散发出的那种最本初的、属于“生命”或“动态宇宙”的微弱回响,虽然已被静滞力场扭曲得面目全非,但其本质,与【纯白奇点】有着一丝极其遥远的同源性!
这具残骸……在无比遥远的过去,很可能是一个类似于“纯白奇点”的……创生之源?或者是一个蓬勃发展的、充满无限可能的原始宇宙雏形?
它被“律法僵化”的力量在萌芽状态就彻底扼杀、静滞了!
并且被丢弃在这片象征着“规则之前”或“规则之后”的混沌废墟最深处,成为了一个不断吸收痛苦、警示后来者的“标本”!
这就是旧花园废墟如此痛苦、如此憎恨秩序的根源之一吗?
林薇让他来此,是为了让他看到这个?看到“律法僵化”最赤裸、最残忍的杰作?
就在韦东奕心神剧震之际,他体内的【谬误之种】突然产生了异动!
它不再仅仅是共鸣,而是表现出一种极度的……愤怒!一种针对那静滞力场的、源自本能的、刻骨铭心的愤怒!
仿佛遇到了不共戴天的死敌!
种子核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刚刚吸收的那些【原生谬误】的力量被疯狂调动起来。它不再满足于吸收周围的混沌痛苦,而是想要……做些什么!
韦东奕立刻意识到不妙。谬误之种想要攻击那静滞力场!
这太危险了!这静滞力场古老而强大,且明显与归档者乃至观测者相连!一旦触动,后果不堪设想!
他试图压制谬误之种的冲动,但那愤怒如同火山爆发,难以遏制。与此同时,他也感受到那具静滞残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与暴动的谬误之种产生一种极其微弱的、跨越了无尽时空的……呼唤?
仿佛残骸中最核心的一点尚未完全寂灭的东西,在感受到同源又相克的谬误力量靠近时,本能地发出了求救信号?
就在这僵持与混乱的瞬间——
那股冰冷的、【观测者】的锁定感,再一次穿透了层层混沌,精准地降临了!
这一次,它不再带有任何“观察”意味,只有纯粹的、执行“清理协议”的冰冷杀意!
“目标delta-Π(谬误之种)已触及‘原初禁忌静滞体’。”
“最终预案,第二阶段清理指令:立即执行。”
一道比之前更加凝聚、更加无法抗拒的“终结之光”,无视了空间距离,直接在韦东奕头顶的混沌空腔中生成,如同上帝之眼缓缓睁开,即将降下彻底的抹除!
前有古老静滞之骸与谬误之种的失控共鸣,后有观测者的绝杀一击!
韦东奕瞳孔骤缩,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