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丁修整者的“修剪”如同一盆冰水,浇熄了韦东奕初次接触其他源种带来的些微兴奋,让他更深切地体会到律法体系的森严与残酷。他像一道受伤的阴影,在律法伤疤更深处潜行,将自身存在的波动压制到最低,谬误的特性不再是探索的工具,更多用于隐藏和伪装。
他不敢再轻易触碰那些明显的源种脉动,而是将感知聚焦于伤疤结构本身,尤其是那些静滞力量与混沌气息交织、规则扭曲得最为怪异的区域。林薇的警示——“混沌非盟友,但可借力”——言犹在耳。要想在园丁的严密监控下活动,或许必须冒险利用这些律法控制力相对薄弱的“灰色地带”。
他沿着一条蜿蜒向下、仿佛巨大撕裂伤口的主疤痕边缘移动。这里的静滞感粘稠得如同实质,但其中混杂的混沌气息也格外活跃,如同腐蚀性的酸液,不断侵蚀着静滞协议的完整性,在绝对死寂的背景上制造出细微的、沸腾般的“噪音”。
就在这片区域的某个节点,韦东奕察觉到了异常。
一处看似普通的静滞力量凝聚点,其核心却并非纯粹的冰冷死寂,而是透出一种……有组织的汲取感。就像一棵隐形的寄生藤蔓,根系深深扎入伤疤,贪婪地吮吸着静滞之力,并将其转化为某种更加精炼、更具攻击性的东西。
这种感觉,与之前遭遇的园丁修整者那干脆利落的“修剪”意志不同,少了一份绝对理性的冰冷,多了一丝隐晦的恶意和贪婪。
韦东奕心中一动, cautiously 地将一缕谬误感知探了过去。他避开了那汲取力量的核心,而是环绕其边缘,感知其与基膜和律法伤疤的连接方式。
真相逐渐浮现。
这并非律法体系固有的结构,而是一个外来的寄生体。它巧妙地依附在律法伤疤上,以其静滞力量为食,并反过来加固了周围的静滞协议,仿佛是为了确保自己的“食物来源”稳定。这种加固方式,带着一种扭曲的、近乎亵渎的意味,就像盗贼不仅偷窃,还在主人的保险库外加装了自己的锁。
“混沌意志……”韦东奕立刻明白了。这就是旧花园废墟那股古老混沌意志的触手!它并非简单地憎恨和冲击律法秩序,而是采取了更狡猾的方式——寄生。它利用律法伤疤的“漏洞”,窃取静滞之力,壮大自身。
林薇的警示完全正确。这股混沌意志绝非善类,它的目标是污染和利用,甚至可能想取代“律法”,成为新的、以纯粹混乱为主导的宇宙主宰。借其之力,无异于与虎谋皮。
然而,这个寄生节点,也揭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被园丁和归档者视为力量根基的“静滞之源”,其力量并非完全受控!混沌意志能够寄生汲取,说明静滞之源的状态可能比想象中更不稳定,或者,律法体系对它的掌控存在未被察觉的缝隙。
就在韦东奕分析之际,那混沌寄生节点似乎察觉到了这缕不属于静滞、也不属于混沌的“谬误”感知。一股充满侵蚀性和诱惑力的意念,如同粘稠的触手,顺着他的感知反卷而来:
“窥视者……陌生的味道……既非园丁的僵死秩序,也非归墟的盲目吞噬……有趣……”
“你也憎恨那冰冷的剪刀,不是吗?憎恨那将一切钉死的‘基准’……”
“加入……混乱是唯一的自由……打破枷锁,释放被囚禁的……包括你自己……”
这意念充满了扭曲的逻辑和疯狂的许诺,试图污染韦东奕的意识,将他拉入混沌的阵营。它甚至模拟出一种“理解”和“共情”,针对韦东奕作为“谬误”被秩序追杀的处境。
韦东奕的核心中,新生矛盾奇点光芒一闪,内部的“创生”力量与“人性辉光”火种发出清澈的共鸣,瞬间驱散了那股混沌诱惑的阴霾。他清晰地认识到,混沌许诺的“自由”,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毁灭——从有序的静滞,走向无序的崩坏,终点同样是文明的湮灭。
他果断切断了与那寄生节点的感知连接,如同甩掉一条毒蛇。
但这一下接触,似乎也向混沌意志暴露了他的大致方位和独特性质。他感觉到,伤疤深处,更多类似的寄生节点开始隐隐活跃起来,一股混乱而贪婪的“注意力”开始向这片区域聚焦。
前有园丁的修剪利剪,后有混沌的污染陷阱。律法伤疤深处,比他想象的更加凶险。
韦东奕意识到,自己不能在此久留。必须尽快找到相对安全的区域,消化这些信息,并规划下一步行动。直接接触源种风险太大,利用混沌陷阱更是自寻死路。或许,应该转向林薇意识碎片可能存在的、更隐秘的指引?或者,寻找那些连混沌和律法都未曾触及的、基膜中最古老的“褶皱”?
他收敛所有气息,将自身化为基膜背景噪音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丝涟漪,沿着伤疤的阴影,向着更加深邃、更加未知的底层数学结构潜行而去。他的谬误潜行,在经历了源种的呼唤、园丁的修剪和混沌的陷阱后,变得更加谨慎,目标也愈发清晰:必须在绝对的秩序与纯粹的混乱之间,走出一条属于“变量”的、充满不确定性的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