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光台石阶裹着黏腻的蛊腥气,萤蛊光团骤暗的刹那,台顶飘下缕带槐香的青雾——雾心悬着半枚冷月纹,撞在林小婉剑穗上碎成银星。“阿芷!”她攥紧发烫的槐心,雾里传出铁链拖曳般的断续声:“双生蛊分活死……活藏阿卫娘本命槐,死缠我魂……王都知铸青铜符泡母槐根汁三年,要做人蛊容器!”
林青山突然挣开韦长军,吐向靴底的黑血化蛊虫尽是障眼法。“拔槐换我女儿!她被刘忠关槐露殿柴房,咳得睡不着……”他扑向小槐树时,树洞里窜出青白活蛊,瞬间钻进伤口。青黑纹路爬满脖颈,他咳出血沫裹着半块磨亮的槐叶玉佩:“骗我……活蛊不认叛徒!”
“咻——”东侧暗阁射出淬黑汁弩箭,直穿他后心。这是王都知半月前布的伏,两名残部提刀冲出,按刘忠密令灭口。林青山反手攥箭杆,箭尾“刘”字纹刺目,指腹蘸热血补画槐叶纹,与玉佩严丝合缝。弯刀落下时,青雾卷出张画像:梳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槐芽饼,画角艾草籽滚落在他染血手背。
黑鸦挥刀逼退残部,瞥见其衣襟干虫卵(王都知心腹记号)、弯刀沾回春堂松烟墨——上周他亲眼见两人替刘忠取墨,那“画符镇蛊”的笑里全是阴毒。林青山的血渗进石阶缝,染红了画像上的槐芽饼。
“聒噪!”台顶萤蛊团炸成两半,暗紫蛊团如鬼火扑向青雾。“阿卫护槐!”林小婉抛去槐心,护魂纹凝光盾挡蛊团,腕间黑纹却钻向心口。暗紫蛊炸开,细蛊入鼻的瞬间,幻境砸来:阿芷被铁链锁在暗室,王都知举缠枝槐纹青铜符逼她滴血;刘忠磨墨泡冷月纹,塞母槐籽给金国使者:“母槐根爆,皇城归你!”
“刘忠通敌!”林小婉咬出血味——昨夜阿芷遗物里,揉皱的字条早写着“刘忠与金使密会”。黑鸦斩断刺向阿卫的黑刺枝桠,刀刃被扎穿:“影卫腰牌是殿前司的!”鎏金牌刮痕下露半道“张”字,印证了赵捕头“殿前司人失踪成傀儡”的话。
阿卫抱树嘶吼,令牌按向树皮裂痕——青光迸发,树皮渗淡青雾气裹住枝桠,黑刺簌簌掉落。“是娘的残魂……”他贴树哭,掌心触到树皮微弱颤动,像当年娘拍他哄睡的节奏。
潘巧云突然闷哼,缠丝蛊化墨雾钻眉心。她瞳孔覆青纹时,想起上月阿芷递来的槐木短棍:“浸过本命槐汁,一月内遇蛊可借气。”此刻握槐叶刃,气息顺掌心钻眉心,她掐破眉心逼出墨雾:“我能控它!”墨雾反缠影卫脖颈,勒出黑汁。
砍倒第二具影卫,对方突然抽搐——是花坊杂役阿张,三天前被抓炼蛊,怀揣潘金莲的槐花粉绢帕护住意识。“别信刘……他令宦官收槐叶炼母槐蛊……”他抹喉自尽,绢帕飘到潘金莲脚边,帕角墨渍裹着母槐籽。潘金莲摸帕上绣的白槐花,泪砸在籽上:“今早送花,见宦官抬槐叶往槐露殿暗室去!”
“看石壁!”西门吹雪的剑痕渗墨汁,是残部里刘忠的内应趁乱划的:“本命槐三株,母槐根在槐露殿地下”。黑鸦摸剑痕,指尖墨汁烫出槐叶纹,与林青山玉佩严丝合缝;林小婉袖口阿芷字条的墨痕也发烫——刘忠早借传信留了记。
蛊母巢洞口惨叫变调,黑汁里浮着影卫空壳,王都知只剩半截身躯,右半身缠母槐根须往青铜符淋血:“这符泡三年母槐汁!我是活容器!小槐与双木林老槐同源,吞它气,老槐醒,全城爆!”
“休想!”韦长军枪刺被根须缠,阿卫将槐心按树洞,青光撞向根须:“我娘的本命槐,你也配碰!”
“轰隆——”蛊母巢塌陷,阿芷残魂裹王都知坠向碎石:“我封巢!去槐露殿阻刘忠!双木林有第三株本命槐……”声息被埋。
萤蛊灭,石板下陷,小槐树剑穗亮如星。远处骚动传来:乞丐缠渗黑汁破布呻吟“刘公公收槐叶是骗的”,回春堂掌柜哭骂“宦官抢艾草”;槐露殿方向,侍女发间缠丝蛊泛粉光,是刘忠给的“避灾饰”。
林小婉捏剑穗墨渍,触到刘忠用墨蛊封的字条:“老槐已动”。
大地骤颤,双木林传来轰鸣——千年老槐拔高,枝桠撞碎民房,青黑根须如巨蛇爬向皇城,根须缝里挤出血迹斑斑的旧袍尸体:胸口插槐木簪,是十年前战死的槐血卫!为首那具颧骨带刀疤,是阿卫的父亲,双目泛青指向他,腰间槐叶玉佩与林青山女儿画像上的一模一样,红绳沾新鲜槐露。
“爹!”阿卫举令牌挡,青光被根须拽向尸体。林小婉指尖墨渍钻皮肤,剑穗染黑出鞘直刺韦长军;黑鸦掌心烙痕扭曲成“杀潘巧云”,刀擦潘巧云肩劈石阶;潘巧云发间缠丝蛊扑向小花,小花哭着掉了槐芽饼,碎渣滚出母槐籽。
“墨蛊认血,早有引线!”刘忠的冷笑飘来,“林青山女儿在槐露殿等你们送本命槐心!”
石壁剑痕骤爆寒芒,剑气劈根须,凝出血字:“刘忠假通金,真谋槐心”。夜色里白影掠过,剑尖挑着金国令牌落在林小婉脚边——背面刻“槐血卫”,是阿芷母亲的旧物,缠半段青丝线,与阿芷残魂的冷月纹丝线同。
白影消失,留片清浅墨色的槐叶飘落。阿卫被父亲尸体按在树上,令牌青光渐弱;林小婉攥失控剑穗,刃距韦长军喉咙半寸;小花哭声里掺进模糊童音:“爹……槐洞的光要灭了……”
根须撞碎石阶,小槐树树洞亮起青光,剑穗拼命护树心,而老槐根须,正疯钻树洞,要吞掉那最后一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