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封家地界,嬑笙压根没打算进去找那糟老头子封肃。对于这位甄英莲的亲外公,她心里可没半点好印象。
原着里写得明明白白:甄士隐揣着变卖田产的最后家当投奔岳丈,请他“随分就价薄置些须房地”。这封肃表面应承得痛快,暗地里却把银子贪了个七七八八,只拿些歪瓜裂枣的破田烂屋糊弄女婿。
啧,这心肝肺怕不是秤砣做的,又冷又硬还黑!嬑笙嫌弃地撇撇嘴,直接甩了张加强版因果符,只要作恶所得皆留不住,只要起坏心思皆不得成,她就等着看这家人的报应。
然后,又空间里再次掏出甄家先祖的牌位,又摸出一张追踪符。随着一根金灿灿的丝线从牌位上方悠悠浮现,怀里的甄英莲突然对着那金线“咯咯咯”笑了起来。
嬑笙眉梢一挑,哟呵?这小丫头片子能看见这玩意儿?她饶有兴致地抱起英莲,不紧不慢跟着金线溜达。
果然,怀里的奶团子一只小胖手抓着糕饼吃的欢快,一只小胖手伸出,朝着金线的方向一抓一抓,抓了个空也不恼,乐得更欢了。
得,实锤了!这小不点确实有那么点灵性,天生慧眼。不过嘛……嬑笙掂量着怀里的小肉团子,这方天地随着天道规则日益完善,灵气早跑得比兔子还快,想修炼?怕不是白日做梦。算了算了,还是让她当个快快乐乐的小吃货吧,省得白费力气。
嬑笙抱着娃,跟着金线溜溜达达来到城外。远处一座破败的农家小院杵在那儿,土墙塌了半边,活像豁了牙的老太太。还没走近,就听见里头女人压抑的哭泣声,夹杂着中年男人沉重的叹息。
嘿,还有两道熟得不能再熟的气息!一道在院里,一道猫在院外不远处的犄角旮旯。这不是那对“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黄金搭档”——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还能是谁?
嬑笙差点笑出声。原着里这“度化”甄士隐的活儿,明明是渺渺真人,也就是跛足道人唱独角戏。他老人家一首《好了歌》唱得甄士隐万念俱灰,立马抛妻弃女,跟着这跛脚老道“顿悟”出家去了。
万万没想到啊!旁边还猫着个茫茫大士,搁这儿打辅助呢?真是“买一送一”,打包服务。
她心中冷笑连连:不过两只区区五阶妖兽修为的货色,离了警幻那点怨气催化,连人形都维持不住的玩意儿,也敢在人间装神弄鬼、兴风作浪?
人前端得那叫一个仙风道骨,满嘴济世救人的大道理,背地里干的净是拆家散伙、断子绝孙的缺德事!
嬑笙手一翻,从空间里摸出一根金光闪闪、专克妖物的伏妖绳。手腕一抖,绳子如灵蛇出洞,“咻”地一声飞出去,再猛地一收!
“哎哟喂!”一声怪叫,一个身影被绳子捆得结结实实,滚到嬑笙脚边。定睛一看,正是那的茫茫大士!
只是此刻,他那癞痢头上脓疮破裂,黄水横流,身上鼓起的大包也在噗噗冒脓,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馊臭味儿,活像个行走的垃圾堆!
“哎嘛,辣眼睛!”嬑笙赶紧扯出一条丝带,麻利地蒙住怀里英莲好奇的大眼睛。可不能让祖国的花朵看这种限制级画面,留下童年阴影可就罪过了。
茫茫大士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整懵了,但感受到伏妖绳上那恐怖的压制力,他瞬间认清了现实——怂得十分干脆!“噗通”一声,五体投地,磕头如捣蒜:“大神饶命!大神饶命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嬑笙被他这行云流水般的跪地动作整得有点措手不及,剑眉一挑:“咦?你这‘大师’怎么不反抗一下?好歹挣扎两下显得有骨气点啊?”
茫茫大士头都不敢抬,声音抖得像筛糠:“大神您说笑了!您能驱使这专克我妖族的宝贝,法力定然通天彻地!小的这点微末道行,全赖有警幻仙姑相助才勉强维持人形。”
“最近几日不知怎的,身上这脓疮愈发厉害,眼看人形都快保不住了!落到您手上,小妖哪还敢有半点反抗之心?只求大神给个痛快……啊不,给条活路啊!”
“哦?最近几日才变严重的?”嬑笙了然地点点头,语气带着一丝玩味,“看来警幻那妖妇‘香消玉殒’,对你们影响不小嘛。”
“什……什么?”茫茫大士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瘫坐在地,仿佛被抽走了脊梁骨。
警幻仙姑……死了?那他们哥俩还在这儿辛辛苦苦唱戏给谁看?这不是上赶着给人送人头吗?完了完了,老道也跑不掉了!
他连求饶的力气都没了,一副“爱咋咋地吧,赶紧给个痛快”的咸鱼样。
“啧,这就认命了?不再挣扎一下?辩解两句?”嬑笙倒有点意外,这蛤蟆精怂得也太彻底了。
茫茫大士一脸生无可恋,苦笑道:“大神您就别拿小的寻开心了。您连警幻仙姑的事都知道,还能掐准点儿在这儿堵我哥俩,手里还抱着甄家小姐……我二人这些年造的孽,您怕是比小的记得还清楚。”
“从跟着警幻那天起,就想到了今天。成了,鸡犬升天;败了,灰飞烟灭……债,总是要还的。”说完,茫茫大士就闭上了双眼。
罢了,既然对方躺平任罚,嬑笙也懒得废话。手腕一翻,星辰剑寒光乍现,轻描淡写地一挥——
唰!一颗癞痢头应声而落,那无头尸身晃了两晃,扑倒在地。
片刻,尸体一阵扭曲变幻,化作一只巨型蛤蟆:磨盘大的脑袋,扁担长的身子,瞧着怎么也有千年道行。可惜啊,放着好好的妖生不踏实修炼,偏要走邪路,如今只能去阎王爷那儿报道了。
嬑笙素手轻挥,一团金色火焰凭空出现,瞬间包裹住蛤蟆尸身,眨眼间烧得连灰都不剩,只留下一股肉烧焦的糊味。
就在此时,那破败的小院里,突然传来一阵抑扬顿挫、带着点“看破红尘”味道的歌声。正是原着里跛足道人忽悠甄士隐的经典曲目——《好了歌》!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
歌声一起,嬑笙暗道一声“不好!” 抱起英莲,身形一晃便到了院门口。
刚站定,就听见里头甄士隐那心如死灰的声音:“……罢了,罢了!我愿随道长去……”
紧接着是封氏撕心裂肺的哭声。
砰!
嬑笙毫不客气,一脚踹开那摇摇欲坠的破木门!
“甄老头!你要去哪儿?出家当道士” 她人未至,声先到,清亮的声音瞬间压过了那装神弄鬼的歌声。
院里的三人——甄士隐、哭成泪人的封氏,还有那正准备“度化成功”的跛足道人(渺渺真人)——齐刷刷看过来,全都傻眼了。
门口站着一位绝色女子,怀里抱着的不正是他们丢了的心肝宝贝——英莲?
甄士隐揉了揉眼睛,喃喃道:“我这是……眼花了?还是已经……去了?”
“英莲!是我的英莲啊!” 封氏像被注入了强心针,跌跌撞撞就扑了过来,到了跟前又猛地刹住车,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女儿的小脸,生怕是个幻影。
“娘!娘……” 小英莲虽然不明白娘亲为啥光摸不抱,但多日不见的思念早就憋不住了,小嘴一扁,带着哭腔,像只受尽委屈的小雏鸟,拼命往母亲怀里钻。
甄士隐此刻也终于反应过来,什么“顿悟”,什么“出家”,全抛到九霄云外了!他踉跄着扑过来,看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堂堂七尺男儿,瞬间哭成了泪人。
那跛足道人(渺渺真人)一看这架势,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再看甄士隐抱着女儿哭得稀里哗啦,哪还有半点出家的心思?他眼珠一转,脚底抹油,就想悄咪咪开溜。
“想去哪儿啊?老道士?” 一道清冷的声音带着戏谑在耳边响起,紧接着,一柄寒光四射的长剑就抵在了他胸口。渺渺真人一回头,正对上嬑笙似笑非笑的眼神。
渺渺真人吓得一哆嗦,脸上赶紧堆起谄媚的笑:
“哎哟,女侠!误会,误会!您看,甄老爷这不是找回爱女了吗?贫道这使命也算完成了!正想着继续云游四海,行侠仗义……啊不,是济世救人呢!这刀剑无眼的,女侠您高抬贵手?”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想推开胸口的剑尖。
“云游四海?济世救人?” 嬑笙嗤笑一声,剑尖非但没退,反而往前送了送,戳得渺渺真人胸口生疼,“你的‘江湖’,是在金陵薛家?扬州林家?还是荣国府贾家啊……渺渺真人,您这玩笑开得可一点不好笑。”
渺渺真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冷汗“唰”地就下来了。对方不仅知道他的底细,连他扮作跛足道人的身份都一清二楚!这绝对是来砸场子的!
他声音都变了调:“你……你到底是谁?他……茫茫大士……你把他怎么了?” 他眼尖地瞥见嬑笙手里把玩着的一面沾血的铜镜——正是茫茫大士从不离身的“风月宝鉴”!
嬑笙晃了晃手里的铜镜,笑得人畜无害:“这不明摆着吗?本姑娘专业降妖除魔,碰上了,自然是——咔!”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噗通!
渺渺真人膝盖一软,当场就给跪了,磕头磕得比刚才的茫茫大士还响:“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啊!小的知错了!小的真的知错了!”
“你不是知道错了” 嬑笙眼神陡然转冷,“你是知道死到临头了吧!”
她突然转向旁边沉浸在团聚喜悦中的甄家三口,“甄老爷,您就不觉得奇怪?您甄家世代积善,您本人也是乐善好施,怎会落得个家破人亡、女儿被拐、寄人篱下的下场?”
甄士隐一家正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中,被嬑笙这一问,顿时一个激灵。
想到这位“侠”不仅帮他们找回女儿,还亲自送上门,如今又如此提点,必有深意!甄士隐连忙躬身:“请仙人指点迷津!”
嬑笙用剑尖点了点地上抖如筛糠的渺渺真人:“喏,当事人在这儿呢。你自己说,还是我帮你说?”
渺渺真人感受到那冰冷的剑尖已经刺破皮肉,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隐瞒?当下竹筒倒豆子般,将如何在葫芦庙和甄家祖宅布下恶毒阵法,如何迷惑甄家仆人霍启弄丢英莲,最后又如何趁着甄家家破人亡、心神失守之际,用《好了歌》忽悠他出家的阴谋诡计,一股脑儿全抖落了出来!
“啊——!原来是你!原来都是你这妖道害的!” 甄士隐听完,只觉得天旋地转,一股滔天怒火直冲脑门!他从地上抄起一根粗木棍,劈头盖脸就朝着渺渺真人砸去!“我打死你这害人的妖孽!打死你!”
棍棒如同雨点般落下,渺渺真人被打得嗷嗷直叫,满地打滚,却又被嬑笙的气机锁定,动弹不得,只能硬抗。
直到甄士隐力竭瘫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渺渺真人才像条死狗般躺在地上,鼻青脸肿,浑身是伤,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挨顿打总比没命强吧?
然而,他这口气还没喘匀——
唰!
又是一道寒光闪过!
渺渺真人只觉得脖子一凉,视线天旋地转……世界在他眼中分成了两半。
甄家三口眼睁睁看着这“妖道”身首分离,非但没有惊恐,反而觉得胸中一口恶气终于出了,痛快!
甄士隐在封氏的搀扶下颤巍巍站起来,对着嬑笙深深一揖,语气恳切:
“女侠……恩人!您救了我全家性命!这份恩情,甄士隐永世不忘!这人……就当是我杀的!您快走吧!待会儿官差来了,怕是不好说清楚!”
嬑笙被他这份赤诚逗乐了,噗嗤一笑,指着地上那断成两截的“尸体”道:“甄老爷说笑了,哪里有人?您仔细瞧瞧,这分明是只成了精、害人的大蜈蚣嘛!”
甄家三口定睛一看,可不是嘛!地上哪还有什么道士尸体?只有一条被斩成两截、足有水桶粗、还在微微抽搐的巨大蜈蚣!狰狞的口器、密密麻麻的步足,看得人头皮发麻!
嬑笙这才给甄家详细解释了一番这“一僧一道”两个妖怪的来历和这些年做的孽。
她当然不是闲得无聊,而是担心这俩货色这些年坑蒙拐骗的受害者不止甄家。于是郑重拜托甄家,务必将“有两个妖怪化作和尚道士在人间为非作歹”的消息散播出去,免得再有不明真相的人着了道,家破人亡。
最后,她又指点道:“甄老爷,封夫人,你们真正的根基在姑苏祖宅。那里有历代先祖的功德庇佑,回去重整家园,无论做什么,都能事半功倍,很快就能东山再起。”
至于那个凉薄的岳丈封肃?嬑笙提都懒得提,让甄家自己决断便是,即使甄家不做什么,她的那道符,也够他从今以后改邪归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