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龙骨岭外围。
夕阳的余晖如同熔化的黄金,透过参天古木交错的枝叶缝隙,在潮湿的苔藓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泥土的芬芳,混合着某种不知名野花的幽香。远处传来溪水潺潺的声响,偶尔夹杂着几声清脆的鸟鸣,为这片古老的山林增添了几分生气。
凌绝一行人藏身于一处天然形成的岩洞中。这岩洞呈葫芦状,外窄内宽,洞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得严严实实,只有几缕微光透过缝隙渗入洞内。洞壁上布满了青苔和不知名的荧光菌类,散发着微弱的蓝绿色光芒,为黑暗的洞穴提供些许照明。
突袭血杀楼分坛的行动出乎意料的顺利,不仅重创了敌方势力,还缴获了大量珍贵情报和修炼资源。此刻,洞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与血腥气混合的奇特气味,地面上散落着几件破损的法器和染血的绷带,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那场激战的惨烈。
“根据这些情报,”凌绝盘坐在一块平整的石石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一枚泛着幽光的玉简。那玉简通体碧绿,表面刻满了细密的符文,在黑暗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血杀楼在正元大陆还有一百零七处重要据点。”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昏暗的洞穴中回荡,每个字都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
众人围坐成一圈,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凌绝的侧脸在玉简的微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坚毅,那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伤疤此刻泛着淡淡的红光,如同一条蛰伏的赤蛇,为他本就冷峻的面容增添了几分凶戾之气。
“其中三处由合体期修士坐镇,暂时不宜招惹;”他抬起头,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锋芒,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刺穿人心,“我们选择四处可以考虑逐个击破。”
蓝玲儿正跪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从一个青玉瓶中倒出晶莹剔透的液体。那是她精心调制的“星辉露”,能快速恢复体力和灵力。每一滴药液都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在昏暗的洞穴中格外醒目。她纤细的手指如同白玉雕琢而成,动作轻柔而精准,生怕浪费一滴珍贵的灵药。
“给。”她走到凌绝身边,纤细的手指递过一杯星辉露。杯中的液体泛着梦幻般的蓝光,映照在她白皙的脸庞上,为她平添几分神秘色彩。两人的手指在交接时不经意间触碰,蓝玲儿感觉指尖传来一阵酥麻,像是被微弱的电流击中。她的心跳突然加快,脸颊微微发热,下意识地缩了缩手,差点打翻杯中的灵药。
凌绝也微微一怔,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他接过玉杯时,注意到蓝玲儿白皙的手腕上有一道尚未愈合的伤痕——那是三天前为了掩护他而留下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但周围仍有些红肿,显然伤得不轻。他的眼神微微一暗,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的伤...”蓝玲儿低声问道,声音轻柔得如同春风拂过湖面。她湛蓝的眼眸中盛满了关切,长长的睫毛在火光映照下投下细碎的阴影,像是两把小扇子轻轻颤动,“好些了吗?”
凌绝仰头饮尽星辉露,感受着清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化作一股暖流在经脉中流淌。那感觉如同干涸的大地迎来甘霖,每一寸血肉都在欢呼雀跃。他点点头:“已经无碍了。”顿了顿,又补充道:“谢谢你的药。”这简单的感谢让蓝玲儿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正想说什么,突然脸色骤变。
她腰间的玉佩发出刺目的蓝光,这是她布下的警戒阵法被触发的信号。那玉佩呈半月形,通体碧蓝,此刻光芒大盛,几乎照亮了整个洞穴。
“有人接近!”她压低声音警告道,手指已经按在了腰间的软剑上。那软剑名为“流萤”,薄如蝉翼,平日里缠绕在腰间如同一条银带,此刻却隐隐发出嗡鸣,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战意。
洞内气氛瞬间紧绷。石浩猛地站起身,厚重的身躯如同一座小山,肌肉虬结的手臂上青筋暴起;萧破岳的手已经搭在了剑柄上,眼神锐利如鹰,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其他队员也各自摆出了战斗姿态,一时间洞内杀气弥漫。
凌绝闭上眼睛,神识如潮水般向外扩散。十里外的密林中,十几道气息正在快速逼近,其中一道格外强大且熟悉——那气息阴冷如毒蛇,带着令人不适的血腥味,如同附骨之蛆般令人作呕。
“是星陨宗的人。”凌绝睁开眼,眸中寒光闪烁,瞳孔深处似有灰红色的火焰在跳动,“领头的...是暗刃。”
“暗刃?!”石浩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粗犷的脸上浮现出狰狞之色,额头上的青筋如同蚯蚓般蠕动,“就是那个在葬星古原追杀你的杂碎?”
萧破岳拍了拍石浩的肩膀,示意他冷静。这位向来沉稳的大师兄眉头紧锁,眼角的皱纹更深了几分:“对方人多势众,我们是否暂避锋芒?”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握着剑柄的手却因用力而泛白。
凌绝缓缓起身,劫烬刀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手中。这把曾经黯淡无光的刀,如今通体流转着灰红色的诡异光芒,刀身上那些古老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在黑暗中呼吸。刀锋处隐约可见细小的空间裂缝时隐时现,显示出这把本命神兵的不凡。
“不必。”凌绝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今日之我,已非昔日可比。暗刃...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他转向众人:“你们在此等候,我去去就回。”
“凌师弟!”石浩急道,粗壮的手臂拦在凌绝面前,眼中满是担忧,“那暗刃可是炼虚后期,而且精通暗杀之术...”他情急之间忽视了凌绝现在可是炼虚境后期巅峰修为,而且灵力、手段都十分强大。
话音未落,凌绝已经化作一道灰影消失在洞口,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灰烬气息在空气中缓缓飘散。
十里外的一片林间空地,暗刃正带着十二名星陨宗精锐快速穿行。这些杀手全都身着黑色劲装,胸口绣着血色星辰图案,行动时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他们的脚步轻盈得如同猫科动物,连最敏感的妖兽都难以察觉。
暗刃依旧是那副标志性的装束——黑色面具覆盖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那面具上刻满了诡异的符文,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冷光。他的步伐轻盈得如同踩在棉花上,但每一步都精准地避开了地上的枯枝落叶,没有发出丝毫声响。腰间别着两把漆黑的匕首,刀刃上泛着幽蓝的光芒,显然是淬了剧毒。
突然,暗刃抬起右手,整个队伍立刻停下。他警惕地环顾四周,面具下的鼻翼微微抽动,似乎嗅到了什么危险的气息。周围的星陨宗弟子也立刻进入戒备状态,背靠背形成一个防御圈,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出来吧,”他的声音沙哑刺耳,像是金属摩擦发出的声响,令人听了浑身不适,“藏头露尾算什么本事?”
“暗刃,别来无恙啊。”凌绝的身影从一棵千年古树后转出,嘴角挂着讥讽的笑容。他站立的姿态看似随意,实则每一个角度都无懈可击,整个人如同一柄随时可能出鞘的利剑。
暗刃的瞳孔骤然收缩:“凌绝?!”他随即发出一声冷笑,声音如同夜枭啼叫,“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今日定要取你项上人头,祭奠魇骨圣子!”
凌绝摇头叹息:“你还是这么自信。”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深邃如渊,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可惜,我变了,你却没怎么变。”
暗刃不再废话,身形一晃,三道残影同时扑向凌绝——正是他的成名绝技“幻影三绝杀”!三道残影气息、动作完全一致,每一道都可能是致命一击。这一招曾让无数高手饮恨,就连合体初期的修士也曾被其重创。
凌绝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随着这声轻响,方圆两百丈范围内的空间突然扭曲。寂灭星璇神域瞬间展开,将整片区域笼罩其中。天地间的一切色彩都被吞噬,只剩下永恒的灰与红交织。暗刃的三道残影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飞虫,动作凝滞到近乎静止。周围的树木、花草、甚至连空气中的尘埃都变得缓慢无比,时间在这里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
“这...这是...”暗刃面具下的脸再次露出惊恐之色,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陷入了一片粘稠的泥沼,每一个动作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比不嫁妆 在葬星古原时还要可怕十倍不止。“规则神域?!不可能!你明明只是炼虚...”他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再也维持不住先前的从容。
凌绝缓步走到暗刃真身面前,动作优雅得如同在自家庭院散步。他伸出食指,轻轻点在暗刃眉心。一缕灰暗的丝线从指尖渗出,没入暗刃头颅。那丝线看似纤细,却蕴含着恐怖的毁灭之力。
“规则棱角...”暗刃眼中的惊恐变成了绝望,他认出了这门传说中的神通。他的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已经发不出声音。他能感觉到那股毁灭性的力量正在自己体内蔓延,所过之处,血肉、骨骼、经脉都在无声无息地瓦解。
凌绝的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葬星古原一战,承蒙‘关照’。今日,该还了。”
暗刃的身体从头部开始,如同沙雕般一点点崩解、消散。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每一寸血肉都在被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分解。先是皮肤,然后是肌肉,接着是骨骼...最终,这位曾经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杀手化为一缕青烟,彻底消失在天地间。
剩下的星陨宗弟子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逃。但他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连平时十分之一的速度都发挥不出来。有人试图施展影遁术,却发现连最简单的法术都无法施展,这片诡异的领域已经隔绝了所有逃生的可能。
凌绝没有追赶,只是抬手一挥,十几道灰红光芒如同有生命般激射而出,精准地穿透每个人的后心。这些光芒在命中目标后并不消散,而是如同活物般钻入受害者体内,从内部开始破坏。惨叫声此起彼伏,但很快又归于寂静。十二具尸体保持着逃跑的姿势倒在地上,脸上凝固着极度恐惧的表情。
战斗开始得快,结束得更快。从头到尾,凌绝甚至没有移动一步。
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块白布,蘸着暗刃留下的血迹,龙飞凤舞地写下“星陨宗不过如此”七个大字。字迹苍劲有力,每一笔都蕴含着凌厉的剑意,寻常修士光是看一眼都会觉得眼睛刺痛。
凌绝将布条挂在最显眼的一棵树上,后退两步欣赏自己的作品。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下,星陨宗该坐不住了。”
转身离去时,他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远处,一只乌鸦落在树梢,发出刺耳的叫声,仿佛在为这场杀戮献上挽歌。
洞穴中,蓝玲儿突然抬头望向凌绝离去的方向。她腰间的玉佩不再发光,但她的心却莫名地揪紧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她坐立不安,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
“他...会没事的,对吧?”她轻声问道,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在寂静的洞穴中却格外清晰。
萧破岳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那小子现在强得可怕。”虽然这么说,他的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洞口,另一只手一直按在剑柄上,随时准备出击。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气息出现在洞口。凌绝的身影从藤蔓间穿过,脸上带着平静的表情,仿佛只是出去散了趟步。他的衣袍上连一丝褶皱都没有,完全不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
“解决了?”石浩瞪大眼睛问道,声音中满是难以置信。
凌绝点点头,目光却不经意间与蓝玲儿相遇。两人对视一瞬,又各自移开视线。但就是这一瞬间的对视,让蓝玲儿确信——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她看到凌绝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柔和,那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情绪。
洞外,夕阳已经完全沉入地平线,最后一缕余晖也被黑暗吞噬。夜风拂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远处传来狼嚎声,悠长而凄厉,为这个不平凡的夜晚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