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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骄阳晒得岭南新落成的官营大纺纱工坊顶上覆盖的桐油瓦片噼啪作响。车间里,一百二十台由流水线改造小组研发的水力纺纱机发出低沉而强劲的鸣响,如同这片岭南大地苏醒的心跳。纺锤飞转,雪白的纱线流水般汇入巨大的绕线筒。汗流浃背的女工们顾不得擦拭额角,动作却透着一股训练有素的麻利与专注,她们的目光偶尔投向车间入口处的几人时,带着毫不掩饰的感激。

那是陈锋,岭南的摄政王。他一身靛青色便服,衬得身姿愈发挺拔,眉宇间那股挥斥方遒的锐气,早已洗去了昔日八皇子荒唐的影子。此刻,他正缓步穿行在轰鸣的车间里,干燥洁净的空气里飘荡着棉絮与新木特有的气味。岭南闷热潮湿的天气被彻底隔绝在外。

“殿下,”工坊大管事是个精瘦的中年匠人,姓吴,声音有些激动地发颤,“自从引进了这流水线法和水力机械,效率翻了几十倍不止!光这一间纺纱坊,一月能出纱近千斤!再加上另外新建的两个大坊,咱们岭南自己产的布帛,别说满足军需被服厂,供应全境百姓日常用度,也快了!若能放开海外贸易……”

陈锋修长的手指捻过一根柔韧的细纱线,指尖传来的质感光滑坚韧。他没有看管事,目光落在一个刚停下擦拭机器的年轻女工身上,她的手很粗糙,指关节因为长时间劳作而微微变形,但眼神却透着前所未有的亮光:“家里好过了?”

那女工先是一愣,随即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声音哽咽:“回殿下…好过了!托殿下的福,我家分到了田,男人在船厂做木工,小的在这里上工,一月能挣过去一年的粮钱!小的给殿下磕头了!”说罢头就要往坚实的地面上撞。

一股无形的柔和气劲托住了她。

“能自己养活家人,才是本事。”陈锋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机器的轰鸣,“膝盖硬一点,腰杆挺直点!岭南不兴磕头。”

女工愣愣地抬起头,望着那张年轻却威严的脸,一股滚烫的热流直冲胸口。

岭南王陈锋!

整个岭南,数百万人,都因这个人的到来,彻彻底底地变了样!能吃饱饭,有钱拿,孩子能读书识字……这些都是过去做梦都不敢想的!如今在这片曾经被视作瘴疠蛮荒的绝地,竟一点点变成了梦想中的样子。而这一切的根基,都牢牢握在眼前这位年轻的王者手中。

工坊外,一辆覆盖着油布的军用四轮马车沿着新修的三合土宽阔官道疾驰而来,车轮碾过新硬化的路面,只发出沉闷迅速的滚动声。这辆不起眼的马车,便是岭南内部传递紧急军情的工具之一。车还未停稳,车厢侧门猛地被推开,一个穿着普通兵士号衣却满脸汗水的青年利落地跳下,他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径直冲向护卫在工坊门口的近卫军统领林虎。

“虎卫营,八百里加急!绝密!”

林虎脸色一肃,毫不迟疑转身,以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快速穿过喧闹的车间,来到陈锋身侧,附耳低语一句。

陈锋捻着纱线的手指微微一顿。周围几位陪同视察的水力工坊改进小组骨干和工坊管事,只看到王爷平静无波的侧脸在满室水汽蒸腾的暗影里转了过来,他眉间那抹舒展开的温煦瞬间消弭于无形,只余下一种冻结空气的沉静。

“回行辕。”三个字,斩钉截铁。

工坊内喧嚣依旧,无人知晓一股寒流已无声而至。

岭南王府深处的书房,厚重的紫檀木门被无声合拢。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海图,几乎覆盖了整面东墙,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岛屿、航线、暗礁和不同颜色的标记。房间中央,一张巨大的黄花梨木海战沙盘已经铺开,上面以精妙的比例重现着粤东南部曲折的海岸线,数个岛屿如同棋子般矗立其间。

方才那送信的鹰眼青年,竟是掌管岭南所有情报网络——“燕子门”的魁首李三。此刻他已脱去兵士号衣,露出一身深灰色不起眼的劲装,站在沙盘旁,声音清晰冷峻:

“殿下,今日辰时末,代号‘海鸥’从南澳渔民处获得确切线报,结合昨日‘浪头’截获的倭寇头目间传递的密语信鸽,‘鬼头船帮’纠集大小船四十七艘,倭浪人不下七百,其主力为‘鬼头鲨’手下十三条炮船,目标不在寻常沿海劫掠!”

他拿起一根长长的竹竿,点在沙盘上距离粤东沿海约莫两百里开外的一串散碎岛礁之间:“他们集结于外伶仃海域的‘蝙蝠礁’——此地潮汐、暗流最为复杂凶险,寻常海船绝难自如进出。集结后行动诡秘,但通过近期走私渠道流入沿海五大家的奢侈倭绸剧增,价格反常下跌三成,加之我安插在惠州沿海张氏府内的燕子探明,其家族水手船夫连日被集中,今日午后已全数出港北上,说是贩盐,所带却非盐引文书,而是各色南洋香料,数量亦远超常理!”

燕子的情报如同拨开迷雾的利刃,指向了沿海以张、王、刘、郑、赵五姓为首的豪强大族!

陈锋负手立于窗前,望着行辕花园里在燥热中努力挺拔生长的芭蕉。岭南闷热的风吹来,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暑气和远处隐约的海潮声。

“张氏?”陈锋开口,声音平稳得听不出情绪,目光落在一株被风吹得摇晃的粗壮芭蕉上,“本王记性不差。开春推行新式海税法,凡涉海商贸,无论士绅豪商,皆照例完税三成,不得隐匿私港贸易。是这五家,带头鼓噪,说什么‘阻了祖宗生路’,‘海贼在前,征税在后,吾等死无葬身之地’,甚至还煽动些愚民小商,往官衙泼过墨、砸过门?”

他缓缓转过身,光影在他轮廓深邃的脸上切割出冷硬的线条。

“好一个死无葬身之地!原来他们给自己找的葬身之所,就是引狼入室、勾结倭寇!图谋走私、资敌,毁本王海疆新政!”他缓步走回沙盘旁,俯视着那片代表粤东沿海的区域,“更甚者,觊觎本王工坊织机之利,想趁乱劫掠,乃至焚毁?”

他的手指点在代表五大家族主要聚居地的几处小港标记上,指尖仿佛凝聚了千钧之力。一股无形却足以令人窒息的铁血威严,瞬间充塞了整个书房。

“本王本想徐徐图之,待根基再固些,再料理这些岭南的蛀虫。可惜,他们活腻了!”

房内落针可闻。林虎、李三,以及旁边一个面容刚毅的将领——岭南新锐海军“镇海营”都指挥使孙镇海,均感皮肤上一阵针扎似的寒意。他们都明白,王爷口中那“徐徐图之”的日子,已然彻底终结。一场针对岭南内部毒瘤的雷霆风暴,已经酝酿到了爆发的边缘。

陈锋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核心重臣:“孙镇海。”

“末将在!”镇海营都指挥使跨前一步,铁甲铿锵。

“你亲率‘怒蛟’、‘斩浪’两号新式大战船,配一级炮位三十,二级炮位二十四,载‘龙骧陆战一队’五百精锐,即刻秘密启航,不用管那个什么劳什子‘蝙蝠礁’。”

陈锋的手指如毒蛇出洞,猛地钉在沙盘上海岸线一处最突出的岬角——“虎头咀”!

“他们必不敢轻犯珠江口,若只为走私交易或劫掠小型渔村,根本无需动用‘鬼头鲨’的主力炮船和倭寇精锐,也用不着冒巨大风险潜入外伶仃那种鬼地方汇合,更无需在此时挑动本地豪族调动大批人手和船只北上配合!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借着这股乱风,直接打掉或者强占虎头咀岬角内侧本王新设的大型官营中转海港!拿下那里,他们的走私网络就能从暗处走向半公开,整个粤东的海贸关税就成了他们碗里的肉!他们集结在蝙蝠礁,只是障眼法!真正目标,是本王的虎头咀海港!他们要一击致命,彻底掐灭本王海上新政!”

孙镇海和林虎等人瞳孔骤然收缩!这论断大胆至极,近乎于异想天开!倭寇纵然狂妄,又有几个豪族策应,可那官营中转海港设有炮台,有驻军,岂是说打就能打的?倭寇一向劫掠即走,怎会冒如此大险,主动强攻官军严密设防的节点?

“他们敢来?”林虎下意识问出口。

“有何不敢?”陈锋的声音冷得像深海玄冰,“他们背后站着谁?那几个海商世家!他们怕的不是海贼,是本王这收税的钢刀!只要毁了这个港口,至少半年内海上贸易必然瘫痪,本王的新政无以为继!地方豪族趁机做大,再联合北边……哼!这点冒险,值得他们赌上身家性命!”

孙镇海额头一层细密的汗珠渗出,他猛地抱拳:“殿下英明!末将这就去安排!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要快!要狠!”陈锋的命令简洁如铁,“把火器威力给本王打出来!炮弹打光!别吝啬!本王要看到烧透半边天的火光!要让那些躲在暗处窥伺的魑魅魍魉,听见这炮声就从骨头缝里开始发抖!”

“末将遵令!”孙镇海眼中爆发出嗜血的光芒,如出鞘的利刃。

“林虎。”

“末将在!”

“你亲自带人,会同黑旗营一部、龙骧卫二队。名单——”陈锋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条,字迹遒劲冷峭,“惠州张、王、刘、郑、赵,五家嫡系、管事,名单上有的,一个不留!所有海船、栈房、屯粮之所、私铸钱炉据点,连带港口里停靠的他们那些装了不知名南洋‘香料’的船,”他一字一顿,声音在金铁交鸣的杀气里,清晰地如同地狱的宣告,“给本王——封!抄!没!收!敢反抗者,就地格杀勿论!本王要他们的骨头和货物一起,钉在码头的木桩上示众!”

“遵命!”林虎眼中杀气大盛,如同即将扑食的猛虎。

“李三。”

“卑职在!”

“你的燕子门,全力配合林统领行动。务必确保所有目标动向在其控制之内!港口、私港、陆路要道,皆不许有一艘可疑之船漏网!还有——”陈锋眼中寒光一闪,“给我盯紧珠江口所有通向内地的大小河道!若有船只强行向广州方向硬闯,不用请示,以战时军法,即刻击沉!”

“是!卑职明白!”李三躬身,身影已在空气中淡去,如同从未出现。

一切命令在极短的瞬间已经全部发出。没有丝毫多余的讨论和质疑,只有最清晰的目标和最冷酷的杀伐。这就是岭南王的军令!绝对的意志,铁血的效率!

“都去办!”陈锋挥手,“本王,就在这行辕,等你们的好消息!”

“末将(卑职)领命!”三人轰然应诺,杀气腾腾的身影快速消失。

书房内,只剩下陈锋一人。窗外正午的炽白阳光被厚厚的窗纱滤过,只剩下苍青黯淡的光影投射在地板上。远处港口隐约的号角和海上风声再也听不见,世界仿佛被一层沉重的铅幕隔绝开来。

他踱到那巨幅海图前。粤东曲折的海岸线在他冰冷的视线下清晰得如同刀刻。手指落在标着“张氏”、“王氏”的几个据点之上,又缓缓上移,投向北方,越过逶迤的南岭山脉,最终停在那片标注着“神都洛邑”的象征性标识上。

嘴角浮现出一丝冰冷无情的弧度。

“想抄本王的后路?拿本王辛苦经营的血肉去填充你们的欲望?想内外勾结,掐灭岭南的海权?”

“那就看看,是你们的脖子硬,还是本王刀快!”

夜,吞噬了白昼最后一丝光亮。

珠江口西南,虎头咀。

这里并非繁华的大港,而是扼守航道一处关键岬角的内侧海湾。此刻,这座正紧急扩建中的官营中转港被笼罩在一片异常的死寂中。新建的木质栈桥空空荡荡,白天忙碌的工棚区域仅有几个孤零零的值夜火盆在闪烁。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咸腥味和一种令人不安的……桐油气味。

距离海岸数里的漆黑海面上,几十条黑影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悄无声息地破开墨色的波涛。没有风帆,所有的船都以桨推进,动作整齐划一,显然都是久操海事的亡命之徒。

领头的是一条巨大的双桅“鸟船”改造船,船头狰狞地钉着一个巨大的黑漆鬼头雕像。甲板上,密密麻麻挤满了身穿肮脏杂色布衣、手持倭刀或火铳的浪人,个个眼神凶戾。船中央,一个满脸横肉、左颊带刀疤的壮汉,正贪婪地眺望着岸上黑暗中稀落的灯火轮廓。

“八嘎,西港…就是这里!”他用生硬的汉语夹杂着倭语低吼,他是“鬼头船帮”的三把手,此次行动的指挥官,“点火把!冲上岸!杀光所有汉狗!把新工坊!海港!全部烧掉!抢走那些神奇的布匹和机器!”

“嘿咿!”周围响起一片压抑的鬼嚎回应,压抑着嗜血的兴奋。火折子被点燃。

“点火?点火给谁看?”一个冰冷平静的声音,如同九幽之下刮起的阴风,突兀地穿透了船舱的木板,清晰地钻入船舱内每一个倭寇浪人的耳朵里。

“纳尼?!”

鬼脸刀疤大汉浑身汗毛倒竖,猛地回头。只听“轰!轰!轰!轰!”一连串滚雷般的巨响毫无征兆地在他身后那片更远处的黑暗中炸开!不!那不是远处!声音撕裂空气,瞬间就到了他们船队的正前方!

十余道流星般的刺目火光,带着令人头皮炸裂的尖啸,刹那间破开凝滞的夜雾,狠狠砸进毫无防备的倭寇船队中间!

“轰隆隆——!!”

“咔嚓!哗啦!”

木质船体被轻易撕裂碾碎的声音,绝望的惨叫声,木屑飞溅的声响,烈火腾空的噼啪爆燃声,瞬间打破了死寂的海面!

那带着鬼头雕饰的旗舰首当其冲,第一轮炮击就有两发沉重的铁弹不偏不倚地轰在其吃水线附近的船帮上!巨大的动能瞬间粉碎了厚实的船板,海水疯狂倒灌!船身猛地向上一拱,发出痛苦的哀鸣,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一侧急剧歪斜!

“啊!船进水了!快堵住!”混乱的倭语惊叫响起。

“八嘎!是官府的炮船!快撤!离开海岸!”鬼脸刀疤目眦尽裂,他瞬间醒悟过来——陷阱!这是一个精心编织、等待他们主动钻入的死亡陷阱!

然而,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原本只有零星渔火的黑暗海面之上,更高更远处,如同深海中浮起的巨型远古巨兽,庞大的轮廓被炮口发射时的火光一闪而逝地勾勒出来。那绝非普通的“福船”、“广船”,线条更加凌厉低矮,结构坚固得令人胆寒,桅杆高耸入墨色的夜空。

是两艘从未在大周海疆出现过的真正炮舰!舰体修长坚固,如同一块移动的钢铁壁垒。侧舷炮位密密麻麻如同蜂巢!

它们如同幽灵般从虎头咀后方更开阔也更容易出击的水道里滑出,无声无息占据了高位,冰冷、沉默、充满毁灭性的压迫感。

“镇海营!孙!是岭南王的镇海营!该死!他们不是应该在几百里外巡逻吗?!”一个熟悉大周水师部署的倭寇头目发出了绝望的狂吼。

第二轮齐射的火光再次映红了半边天穹!这一次更加精准、更加猛烈!

密集的炮弹如同死神的镰刀,犁过混乱不堪的倭寇船阵。小型舢板如同纸糊般被撕碎、解体。稍大的船也剧烈摇晃,桅杆折断,船帆燃起熊熊大火。火光中映照着倭寇浪人扭曲的脸,绝望的惨叫彻底盖过了海涛。

“开炮!还击!快还击!”鬼脸刀疤试图挣扎,声嘶力竭地指挥着残破旗舰上零星的几门老旧土炮。几声稀稀拉拉的炮响如同垂死的呻吟,铁弹歪歪扭扭地射向夜空,连水花都未曾激怒。

“哼,困兽之斗!”旗舰“怒蛟号”指挥台上,镇海营都指挥使孙镇海眼中一片冷酷的漠然。他手中令旗再挥,“装填霰弹!推进两百步!给老子把水面洗干净!一个活口都嫌多!”

战舰沉稳地向前切入溃散的船阵残骸中,如同闯入羊群的猛虎。侧舷下层炮窗打开,黑森森的炮口调整角度,对准了那些在海水中挣扎扑腾的、在燃烧的船板上哀嚎的倭寇。

“放!”

轰轰轰轰——!

这一次爆响的不是铁球,而是成千上万枚细小而致命的铁砂、铅子构成的毁灭风暴!如同死亡的暴雨,疯狂泼洒向海面,覆盖每一个角落!挣扎的身影瞬间被打成筛子,血水在火光映照下迅速弥漫开染红了海水,又被翻滚的浪花稀释。

真正的,寸草不生!

“海卫队!登陆!”孙镇海的命令再下。

一队队身穿轻便皮甲、手持短铳、腰挎直刀,行动矫健如同猎豹的精锐水兵(龙骧陆战队一队),从大船放下的小艇中跃出,快速肃清着被炮火洗礼过的海岸线和栈桥废墟。抵抗微乎其微。少数侥幸躲过前两轮炮击试图泅水逃遁的倭寇,也被严阵以待的登陆队用弩箭精准射杀在冰冷的海水中。

杀戮高效、冷酷,只花了不到半个时辰。

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珠江口某段曲折隐蔽的海岸线,一处不为官府的私港码头。

这里人声鼎沸,与虎头咀的战火和死寂截然不同。数十艘大小不一的商船挤满了小小的水域,上面满载的不是寻常货物,而是一箱箱捆扎严实、在晦暗灯光下闪烁着特殊光泽的岭南新出品的上等棉布、丝绸!一袋袋封好的岭南新粮——精炼提纯过的洁白如雪的白糖!这是赤裸裸的走私贸易,规模庞大得惊人!

更有十几条平底大沙船里,竟然装着几台被拆卸得七零八落、却依然显露出精巧结构的新式织机部件!

船工和脚夫在管事喝骂声中慌乱的卸货装货。岸边灯火通明,摆开了流水席面,张、王、刘、郑四家的核心人物坐在主位上,推杯换盏,红光满面。杯中是岭南名产“荔枝醉”,桌上是山珍海味。

“哈哈!张家主高明!只需今晚这鬼头鲨那边闹起来,一把火点了虎头咀那狗屁官港,再趁乱派人把官营工坊里的值钱家伙、新式织机‘抢’出来几台,嘿嘿!”满面油光的王家家主王大海端着酒杯,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这机器到了咱们手里,稍微改头换面,再送到北边‘贵人’那请功,何愁大功不成?以后这赚钱的大头…”

“慎言!喝酒!”张家主张茂成城府极深,年约五旬,面容清癯,只淡淡警告了一声,嘴角却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得意笑容,“鬼头鲨那边得手是必然,王爷他就算有三头六臂,顾此失彼罢了。待他焦头烂额处理烂摊子时,咱们这边的大利也已经落袋…只要这批货出了海…”

他话未说完。码头外围警戒的家丁毫无征兆地发出一阵惊恐的骚乱和惨叫声!

急促而沉重的马蹄声如同奔雷,瞬间踏碎了码头虚伪的祥和!火把的光芒如同燎原之火,猛地从四面八方树林中烧起!

一支完全不同于岭南寻常府军的重甲骑兵(黑旗营)从陆地黑暗中汹涌而出!他们人马披着墨绿色的复合甲片,如同铁浮屠般直接冲垮了外围的木头拒马和栅栏!战马如林,铁蹄似雨,瞬间就踏入了混乱的装卸区!

“滚开!挡路者死!”

“岭南王王旗在此!林虎奉令擒拿私通倭寇、资敌叛国、阴谋毁坏王业重器之张茂成、王大海等!降者免死!违令抗捕者!杀无赦!”

“杀——!!!”惊雷般的应喝撼动了整个海岸,那是“龙骧卫二队”的精锐步卒,紧随黑骑,如铜墙铁壁般碾压过来!

“岭南王?!他…他怎么会在这里!?”刘家家主吓得面无人色,手里的酒杯哐当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快!放箭!挡住他们!保护老爷们上船!”张家的卫队头目嘶喊起来。

然而,晚了!

几支从黑暗高处无声射来的淬毒弩箭,精准地贯穿了那几个想负隅顽抗头目的脖颈!鲜血溅出老远。出手的正是“燕子门”的暗桩!

林虎根本无视这微弱的抵抗,他胯下的战马在火光中高高跃起,手中沉重的精铁朴刀带着凄厉的破空之声,瞬间劈碎了两面仓促竖起的盾牌和后面家丁的躯体!滚烫的血液喷洒在堆积的棉布上。他身后,黑旗营的骑兵如同分波的利刃,已将几大世家核心所在的主席区域彻底分割包围!

“张茂成!王大海!”林虎勒马,朴刀染血,冰冷的目光直射在瘫坐椅上面如土色的几位家主脸上,“尔等勾结倭寇、私贩违禁、资敌叛国、图谋毁损王业重器!王爷钧令在此——束手就擒!家产全部抄没!凡有反抗者——”

林虎环视一片狼藉、尸横遍地的码头,以及那些吓得瑟瑟发抖跪了一地的船工家丁,声音陡然拔高至极限:

“如同此獠!诛!尽!九!族!”

“噗通!”

郑家家主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当场软倒在地。王大海浑身筛糠,裆下一片腥臊。

只有张家主张茂成,死死地瞪着林虎,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朝中有人”、“士林清议”,但迎着林虎那双在血色火光中跳动着滔天杀意的眼睛,他只觉一股寒气冻结了舌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这不是讲理的人。这是岭南王的刀!是铁律的执行者!是冰冷的屠杀令!

这一刻,他所有的算盘、野望和北边承诺的富贵,都在无情的铁蹄和锋刃前,轰然崩塌。

“锁了!全部带走!货物、船只、织机、文书信函,一个不许遗漏!”林虎的声音响彻码头。几艘停泊在码头边缘、试图趁乱解开缆绳逃遁的快艇,船舱底部猛地爆起巨大的水花,瞬间倾覆沉没!水面上隐约闪过燕子门水下好手的身影。

当黎明的第一缕微光穿透东方的海平线,驱散了虎头咀战场最后一丝硝烟和血色,孙镇海的战船正在返航的途中。而被血洗的私港码头,所有涉案的世家核心人物连同如山铁证,已经被如狼似虎的黑旗营押往广州。

翌日清晨,一则告示如惊雷般贴遍了广州府城各大城门和主要市镇。

告示以岭南王府名义发布,盖着鲜艳的王印:

“查,惠州张氏张茂成、王氏王大海、刘氏刘震、郑氏郑伦、赵氏赵和(已当场格毙)等,罔顾王法,勾结倭寇匪首‘鬼头鲨’,资敌叛国,密谋焚毁官港,劫掠官营工坊重器,图谋破坏岭南新政!今其滔天之罪,人赃并获!本王特旨:张家主、王家主、刘家主、郑家主即刻当众枭首!其家产(田亩、商栈、浮财、船只等)尽数抄没充公!直系亲族发配琼崖矿山永世为奴!旁支亲族男丁为边军苦役,女眷罚入官府织造司为役十年!其走私货物,凡有岭南商标者,一律登记,由王府商号照市价八成统一收兑!并此告岭南沿海士民,但有再敢私通海寇、毁坏新政者,其罪如张、王诸家!决不轻饶!枭首示众之期,明日午时!有司行刑!钦此!”

告示贴出的瞬间,广州城仿佛被投下了一颗巨石。震惊!恐惧!不解!然后,当午时将近,菜市口临时搭建的行刑台四周被黑旗营和龙骧卫重兵把守得水泄不通时,万头攒动,却诡异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张茂成等四人,被粗重的铁链锁着押上高台,昔日锦袍玉带的威严早已荡然无存。

当林虎面无表情地将王府行刑的令箭丢下!

“斩!”

身着红衣、膀大腰圆的刽子手将雪亮的鬼头大刀高高扬起!

阳光下,寒光惊心动魄!

“噗!”

“噗!”

“噗!”

“噗!”

四颗曾经在粤东呼风唤雨、自诩门阀世家根深蒂固的头颅,如同熟透的腐烂果实,骨碌碌滚落在血泊泥泞之中!断颈处喷涌的鲜血染红了高台。

“呜——”人群中发出一片倒抽冷气和压抑的惊呼。

紧接着,是更为骇人的场面!四根浸泡过桐油、顶端削尖的特制木桩,被士兵们吭哧吭哧地钉入了刑场四周的硬土里!

刽子手面无表情地抱起张家主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狠狠地将后脖颈处穿进了一根狰狞的尖桩之上!然后是王家主、刘家主、郑家主!

四颗头颅带着凝固的惊恐、绝望、难以置信的表情,血淋淋地高悬示众!

血腥!残酷!霸道!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这是最赤裸裸、最原始的武力震慑!是宣示主权和规则的铁血雷霆!

整个广州城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声音。所有的喧哗、议论、私下里的抱怨和串联,仿佛都被这血腥的一幕彻底冻结在了喉咙里。恐惧,如同最冰冷的毒虫,悄悄爬上了每一个目睹此场景或有能力知道此事的豪族士绅、富商巨贾的心头。

岭南的太阳升起来了,光很亮,却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肃杀和冰冷。

……

岭南王府深处。书房内的光线依旧沉静。陈锋独自站在巨大的沙盘前,代表五大家族的标记已被他亲手拔除,丢在角落的炭盆里烧成了灰烬。

林虎大步走进书房,身上还带着一丝未曾散尽的浓重血腥气。他单膝跪地,声音沉稳:

“禀王爷!虎头咀海港无恙!张、王等四家核心已尽数斩决!抄没之事已移交王府长史司。涉案奴属已发配起行。所有收缴的走私货物正在清点造册。”

“嗯。”陈锋背对着他,只淡淡应了一声,手指却落在沙盘上另外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标记——那是更靠近内陆的另一个沿海豪族“潮阳余氏”。

“余氏如何?”

林虎眼中掠过一丝钦佩:“王爷明鉴!余氏虽然也派了管事携带厚礼欲参与走私,但其家主似乎心存疑虑,昨夜事起之初,便严令全部人手撤离私港,并主动将管事绑缚送到了卑职军前请罪,献出了与张茂成私下联络的信件和半船已装好的香料原货!”

“余元庆倒是比那些人,多长了一个脑子。”陈锋的指尖轻轻敲在“余氏”的标记上,发出笃笃的轻响,眼神却锐利得如欲看穿人心,“让他亲自押着那个管事,带上厚礼,三天后来王府…就说本王要见他,商议海贸护航之事。”

“末将明白!”

书房的门被掩上。屋内再次只剩下陈锋一人。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午后天光正好,花园里的荔枝树挂了红彤彤的硕果,在烈日下显得格外鲜艳欲滴。

他的声音低沉,几乎淹没在窗外聒噪的蝉鸣中:

“血是流了…骨头也挂起来了…这敲山震虎的手段,应该能让不少人惊醒了…让这些地方上的墙头草、暗地里串联窥探的土皇帝,真正掂量掂量脖子和脑袋的分量…”

他目光投向更远更高的天空,烈日灼心。

“只是…这才刚刚开始。”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岭南的烈日,看到了洛邑皇宫的重重阴影,“能唆使张茂成这等老狐狸不惜赌上全族性命、也要毁本王根基的……这股隐在迷雾背后真正推波助澜的京城力量,又会是谁呢?三年……”

书案上,一份摊开的账册。上面的数字清晰显示,今年岭南各官营工坊产出的钢铁、新式布帛、白糖等物资的总价值,已经快触及去年岭南一地的赋税总和!其中,官营工坊的收入占比……悄然超越了七成!

金手指带来的成果,终于真正开始撬动岭南这块大地最顽固的根基了!而这股沛然莫御的浪潮,也必将以更猛烈的方式,冲撞北方大周皇朝的根基!

陈锋的手无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惊虹”剑柄上,感受着那冰冷的坚硬触感。

海风里血腥未散。蝉鸣聒噪不休。

前路艰险。真正的决战,才刚刚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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