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鸟王旗在紫禁之巅猎猎招展,初升的朝阳为染血的汉白玉阶镀上金光。
陈锋立于丹陛之巅,脚下是五颗未寒的头颅,身后是八十万铁骑山呼海啸的“万岁”声浪。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承天门檐角的鸱吻,他转身踏入那座空悬了三百年的九龙金銮殿。
指尖拂过冰冷龙椅的蟠龙雕纹,御座下暗格机关轻响,露出半卷泛黄的前朝遗诏。
殿外传来急报:“九皇子联合禁军残部,裹挟宗室十七王,火烧太庙,举‘清君侧’旗!”
承天门前广场,浓郁的血腥气混合着初冬凛冽的寒风,凝固在每一块被血浸透的金砖缝隙里。五颗头颅——皇帝周胤与四大家主——如同被丢弃的破烂玩偶,散乱地滚落在象征着皇权的五爪金龙浮雕前,无神的眼睛空洞地望向苍穹。喷溅的暗红血液在冰冷的地面肆意流淌,勾勒出狰狞可怖的图案,无声诉说着权力更迭的残酷。
八十万岭南铁骑肃立如林,玄甲折射着初升朝阳的冷光,刀枪如密林般指向天空。当陈锋的身影踏上丹陛最高处,转身面向这片由钢铁与忠诚组成的黑色海洋时,积蓄已久的声浪如同压抑千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万岁!万岁!万岁!!!”
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一层层叠加,一浪高过一浪,震得承天殿的琉璃瓦嗡嗡作响,将广场上残余的硝烟彻底撕裂!这声音不再是口号,而是八十万条喉咙用尽生命力量发出的信仰咆哮,是对旧时代的葬歌,更是对新时代君王的绝对效忠!声浪席卷整个洛京,无数蜷缩在坊市角落的百姓惊恐地捂住耳朵,而那些藏匿在阴影中的前朝余孽,则在这毁天灭地的声威下瑟瑟发抖,肝胆俱裂。
陈锋缓缓抬手。如同拥有无形的魔力,震天的呐喊瞬间归于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和战马不安的喷鼻声在广场上回荡。他并未言语,只是目光如电,扫过下方每一张激动到扭曲的面孔,扫过脚下那五颗象征旧时代终结的头颅,最后,落在那扇缓缓向他洞开的、幽深如同巨兽之口的承天殿大门。阳光斜射入内,照亮了尘埃飞舞的光柱,也照亮了殿宇深处那座孤悬于九阶高台之上的——九龙金銮宝座。
他没有再回头看那修罗场般的广场,只是对身旁的苏文留下一句冰冷如铁的命令:“传令!以谋逆罪,即刻查抄四大家族洛京及天下各州府所有产业、田庄、府库!其族中男丁,十五岁以上者,尽诛!十五岁以下及女眷,没入官奴籍,永世不得脱!另,将周胤与四贼首级,悬于洛京正阳门示众三日,昭告天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在刚刚归于寂静的广场上,也砸在每一个听闻此令的人心上。新皇的登基之路,以最酷烈的方式,宣告着铁血时代的降临。
承天殿内空旷得令人心悸。巨大的蟠龙金柱支撑起高远的穹顶,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陈锋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每一步都踏碎了三百年来沉积于此的腐朽与沉寂。他一步步踏上那九级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汉白玉阶,走向那孤独矗立的九龙金銮宝座。
宝座由整块南海阴沉木雕琢而成,通体乌黑,却隐隐透出暗金色的木纹,九条形态各异的五爪金龙缠绕盘旋,龙睛镶嵌着鸽血宝石,即便蒙尘,依旧在光线下折射出摄人心魄的暗红光芒。陈锋的手指拂过扶手处一条腾龙的鳞片,触手冰凉坚硬。就在他即将落座之际,指尖在龙爪下一处极细微的凸起上轻轻一按——
咔嚓!
一声极轻微的机括弹动声响起。宝座下方一块严丝合缝的金砖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臂探入的暗格!一股混合着霉味与陈年墨香的奇异气息飘散出来。
陈锋眼神微凝,探手入内,取出的并非想象中的玉玺兵符,而是一卷以明黄云锦包裹的陈旧帛书!帛书边缘已经泛黄脆化,展开后,上面的字迹却依旧清晰,以朱砂混合金粉书写,力透纸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朕承天命,御极四十载,然太子胤,性狷狭而残暴,刻薄寡恩,非人君之器。朕若大行,传位于…八皇子锋!其虽年少荒唐,然璞玉深藏,天资颖悟,假以时日,必为明主!着顾命大臣…(此处被大团污浊墨迹覆盖,无法辨认)…奉此遗诏,扶保新君,肃清奸佞,重整河山!钦此!”
落款处,赫然盖着大周太祖皇帝的传国玉玺印鉴!印泥鲜红如血,在陈旧的帛书上刺眼夺目!
前朝遗诏!传位于八皇子锋!
陈锋握着帛书的手指猛然收紧!原身记忆深处,幼年时父皇那偶尔掠过荒唐八皇子时,眼中一闪而逝的复杂期许,此刻变得无比清晰!这具身体残留的本能情绪如潮水般翻涌——震惊、荒谬、继而是一股被命运捉弄的滔天愤怒!原来这三年岭南血火,这八十万铁骑北伐,这踏着尸山血海才夺回的皇位…本就该属于他!若非太子与四大家族联手构陷,将他贬黜岭南,他本可以名正言顺地接过这江山!滔天的杀意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束缚!
“陛下!陛下!急报——!”一名浑身浴血的影卫统领几乎是连滚爬进大殿,声音带着撕裂般的惊恐,“九皇子周琰!联合禁军副统领赵桀所率残部三千,裹挟幽闭在宗人府的十七位藩王宗亲,纵火焚毁太庙东配殿!打出‘清君侧,诛国贼陈锋’旗号!正…正鼓噪京城遗老遗少,向皇城杀来!声称…声称陛下得位不正,弑君篡位,人人得而诛之!”
仿佛为了印证影卫的急报,承天殿外,隐隐传来混乱的喊杀声、哭嚎声,以及火焰燃烧木料的噼啪爆响!空气中,似乎飘来了太庙方向焦糊的气味。
“周琰…十七王…太庙…”陈锋缓缓抬起头,眼中翻腾的怒火与杀意已然沉淀,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他将那卷足以颠覆天下认知的遗诏随手丢回暗格,金砖无声复位。他抚平王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一步步沉稳地走下丹陛。
“清君侧?”陈锋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冻结灵魂的力量,“本王…不,朕,就是君!”他大步走向殿门,玄黑色的王袍下摆掠过冰冷的地面,“传旨!命高顺率玄甲重骑封锁太庙及宗人府所有通道!命张辽领陌刀营,‘陷阵’死士尽出,给朕把周琰、赵桀,还有那十七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请’到承天门前!”
“朕要在登基大典前,”陈锋的身影停在殿门口,刺目的阳光为他周身勾勒出一圈耀眼的金边,声音斩钉截铁,响彻大殿,“用他们的血,再祭一次旗!”
太庙方向,冲天的黑烟如同狰狞的巨蟒,扭曲着升腾而起,遮蔽了洛京东南角的天空。昔日庄严肃穆的皇家禁地,此刻已沦为修罗战场。东配殿烈焰熊熊,雕梁画栋在火舌舔舐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轰然倒塌,溅起漫天火星。珍贵的祖宗牌位、礼器在火海中化为灰烬。
“诛国贼!清君侧!卫我大周正统!”九皇子周琰身披一件不合身的金甲,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声嘶力竭地挥舞着一柄镶满宝石的仪仗剑,俊美的脸庞因疯狂和极度的恐惧而扭曲。他身边,禁军副统领赵桀浑身浴血,状若疯虎,指挥着残余的千余名禁军死忠和临时裹挟来的宗室府兵、地痞流氓,依托着太庙高大的红墙和燃烧的殿宇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顶住!顶住!勤王之师已在路上!杀了陈锋,尔等皆是从龙功臣!”赵桀嘶吼着,一刀劈翻了一个试图后退的士兵。然而,恐惧如同瘟疫在“清君侧”的队伍中蔓延。面对四面八方合围而来的玄甲重骑那沉默如山岳的压迫感,以及陌刀营死士身上散发出的、如同实质的冰冷杀气,这些乌合之众的斗志正在飞速瓦解。
“陷阵!”
一声低沉如闷雷的咆哮撕裂了混乱的战场!张辽身先士卒,如同出闸的洪荒凶兽,从太庙西侧被烈火熏黑的月洞门中悍然杀入!他身后,三千陌刀营“陷阵”死士,三人一组,巨大的陌刀组成一片移动的死亡森林,踏着烈焰焚烧后的滚烫瓦砾,沉默而坚定地碾压过来!他们无视流矢,无视火焰,眼中只有目标——高台上的周琰和赵桀!
“拦住他们!”赵桀目眦欲裂,挥刀指向张辽。数十名赵氏家将和禁军精锐嚎叫着扑上。
迎接他们的,是整齐划一、带着刺耳破空声的陌刀劈斩!
噗嗤!咔嚓!
刀锋过处,精钢铠甲如同纸糊,人体如同朽木!残肢断臂混合着滚烫的鲜血冲天而起!陌刀阵如同巨大的血肉磨盘,所过之处只留下一条由碎肉和残骸铺就的血腥之路!没有呐喊,只有刀锋撕裂空气的尖啸和骨肉分离的闷响,这沉默的杀戮比任何嘶吼更令人胆寒!
“啊——!别过来!我是皇子!我是…”高台上的周琰看着那如同魔神般势不可挡推进的黑色刀阵,看着赵桀被张辽一刀连人带甲劈成两半,最后一点勇气彻底崩溃,尖叫着转身想跑。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掠过混乱的战场,苏文如同灵猿般攀上高台,手中淬毒的短匕精准地刺入周琰大腿麻筋!周琰惨叫着栽倒。几名“影卫”如同影子般扑上,麻袋套头,绳索捆缚,动作干净利落。
与此同时,另外几队“陷阵”死士如同精准的猎犬,在燃烧的太庙和毗邻的宗人府各个角落,将那些吓得屎尿齐流、瘫软在地或试图藏匿的藩王宗室一一揪出。无论他们如何哭嚎求饶,如何搬出祖宗礼法,冰冷的绳索都毫不留情地套上了他们的脖子。十七位藩王,连同九皇子周琰,如同待宰的猪羊,被粗暴地拖拽向承天门广场。
承天门前,血迹未干。五颗示众的头颅下,又增添了十八根临时竖起的粗大木桩。九皇子周琰和十七位藩王被扒去华服,仅着单薄中衣,如同祭品般被牢牢捆缚在木桩之上。他们面无人色,涕泪横流,对着端坐于丹陛之上临时龙椅的陈锋发出绝望的哀嚎和诅咒。
广场周围,被玄甲军“请”来的洛京文武百官、世家代表、耆老名流,密密麻麻跪伏在地,鸦雀无声,只有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和压抑到极致的抽气声在寒风中飘荡。浓重的血腥味和死亡的气息,压得他们几乎窒息。
陈锋目光扫过下方待宰的羔羊,又掠过那些瑟瑟发抖的臣民,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渊,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周琰,尔身为皇子,不念君恩,不恤宗庙,勾结叛逆,焚毁太庙,妄举叛旗,其罪一!裹挟宗室,祸乱京都,残害黎庶,其罪二!口出悖逆,污蔑新君,其罪三!三罪并罚,当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其余诸王,附逆作乱,罪同谋反!然朕念尔等或为胁迫,或一时糊涂,特赐——全尸!绞!”
“行刑!”
“不——!陈锋!你这个魔鬼!弑君篡位的…”周琰的嘶吼被一块破布狠狠塞入口中。
数名赤膊上身、肌肉虬结的刽子手面无表情地走上前。特制的渔网紧紧勒在周琰身上,将皮肉勒成一个个可怖的凸起。闪着寒光的小刀如同蝴蝶穿花,片下第一块铜钱大小的皮肉…凄厉到非人的惨嚎被堵在喉咙里,只剩下令人毛骨悚然的“嗬嗬”声。
与此同时,另外十七名刽子手将浸过桐油的绞索套上其余藩王的脖颈。木桩下的活板猛地抽开!十七具身体猛然下坠!颈椎断裂的脆响在死寂的广场上清晰可闻!十七双腿在空中徒劳地蹬踹了几下,便彻底僵直。
血腥的处刑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当周琰最后一丝气息断绝,只剩下一具鲜血淋漓的骨架和一堆模糊的碎肉时,整个承天门广场死寂得如同坟场。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不少官员已经瘫软在地,晕厥过去。
陈锋缓缓起身,玄色龙袍上金线绣制的玄鸟在血光映照下仿佛要振翅高飞。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天宪,烙印在每一个幸存者的灵魂深处:
“自今日起,改元‘定鼎’!前朝弊政,尽数革除!朕颁‘定鼎新政’:
其一,废除世族门荫特权!天下官吏,无论出身,唯才是举!开科举,设明经、策论、算学、格物四科,明年春闱,天下士子皆可应试!
其二,丈量天下田亩!凡隐匿田产、偷逃赋税者,无论世家豪强,田产尽数抄没,主事者斩!抄没之田,三成归公,七成分于无地、少地之民!
其三,裁撤冗官冗兵!整肃吏治,贪墨十两以上者,剥皮实草!吃空饷、役兵为奴者,主将凌迟,全族连坐!
其四,开放海禁!设市舶司于广州、明州,允商贾出海,与诸蕃互市!所获关税,十之三归朝廷,十之七用于地方水利民生!”
每一条新政,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那些跪伏的世家代表心口!剥夺特权、丈量田亩、开放海禁…这每一项都是掘断他们赖以生存的根基!
“此新政,乃朕之意志,亦是天道民心!”陈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碾碎一切阻碍的决绝,“顺之者,与国同休!逆之者——”他的目光扫过那堆血肉和周遭十八具悬尸,最终定格在脸色惨白的百官和世家代表身上。
“诛九族!”
寒风卷过承天门广场,带着浓烈的血腥和新雪将至的寒意。玄鸟王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下,新皇如岳临渊。一个以铁与血浇筑根基的新时代,在这片浸透鲜血的土地上,带着刺骨的寒意与磅礴的生机,悍然降临。皇权与世家延续数百年的游戏规则,在这一天,被彻底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