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炎镇中心最大的生鲜超市“百味鲜”门口,一大早便拉起了醒目的隔离带。超市经理亲自站在门口,脸上堆着笑,对着外面越聚越多的人群不断拱手。
“各位乡亲,各位老板,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今天‘燊燊农场’的特供‘红芭蕾’樱桃萝卜限量一百斤,每人限购两斤,保证大家都能买得到!”
隔离带外,人群议论纷纷,好奇、质疑、期待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搞什么飞机啊?一个萝卜还限量?”
“燊燊农场?就那个欠了一屁股债,拿了块死地的小子?”
“听说他种出萝卜了?还挺好吃?”
“何止好吃!我二舅的连襟的同事在县里大酒楼尝过,说简直神了!又脆又甜,还带股说不出的清香,吃完浑身得劲!”
“吹吧你就!死地里种出来的东西,能吃就不错了,还神了?”
“不然你以为这么多人围着干嘛?看到那边那辆豪车没?县里‘味极鲜’大酒楼的采购经理亲自来了!”
“啧啧,99块钱一斤!这萝卜是金子做的吗?”
人群角落里,几个穿着校服的青年男女显得格格不入。他们是林燊燊的同班同学,今天休息,跑来镇上玩,正好碰上这热闹。
“我去,99一斤?林燊燊想钱想疯了吧?”一个瘦高个男生,李伟,嗤笑道,“他家那破农场,能种出花来?”
“就是,估计是搞了什么激素催出来的,吃不死人就行。”旁边一个打扮时髦的女生,张倩,捏着鼻子,仿佛已经闻到了农药味,“也就骗骗这些没见过世面的。”
另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男生,王浩,小声辩解道:“ maybe(也许)……林燊燊真的有什么新技术呢?他以前学习就很好……”
“学习好顶屁用!”李伟不屑地打断,“种地是看技术的!他家那地,教授都判了死刑了!我看啊,他就是破罐子破摔,捞一笔跑路!”
张倩挽着旁边一个一直没说话的、气质冷艳的女生:“苏晴,你说是不是?你可是见过大世面的,这种坑人的把戏,一眼就看穿了吧?”
苏晴今天穿着一身简单的运动装,长发束起,气质依旧清冷。她瞥了一眼超市门口“燊燊农场”的logo,又看了看那夸张的阵仗,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她对这种炒作没什么好感,但想到那个在废墟里沉默耕耘的身影,又觉得他不像是会胡来的人。
“不清楚。”她淡淡地回了三个字,目光移向别处。
这时,超市大门打开,工作人员推着几个铺着绒布的精致小推车出来,车上是一个个清洗干净、用保鲜膜分装好的小萝卜。那些萝卜个头均匀,通体赤红,晶莹剔透,如同红宝石雕刻而成,在晨光下甚至泛着一层诱人的光泽。
“哇!”人群顿时发出一阵惊呼。
就连李伟和张倩都愣了一下,这卖相……确实有点唬人。
很快,抢购开始。排队的人一拥而上。
“我要两斤!”
“给我来五份!我家里人多!”
“哎呀别挤!说好限购的!”
那个县里来的酒楼采购经理,直接找到超市经理,掏出一沓现金:“老板,剩下的我全包了!价格好商量!”
超市经理为难地笑着:“刘经理,这……真不行,规矩不能坏,不然乡亲们得把我这店拆了……”
刘经理不甘心,又加价:“一百二!一百二一斤!剩下的我都要了!”
周围一片哗然。转眼就溢价二十?
这一幕正好被李伟他们看见。
“托!绝对是请来的托!”李伟斩钉截铁,仿佛抓住了真相,“演得还挺像!林燊燊为了卖货真是下血本了啊!”
张倩也一脸鄙夷:“真low(低级)。”
只有王浩看着那水灵灵的萝卜,悄悄咽了口口水:“看起来……好像真的很好吃啊……”
苏晴的目光则落在了那个采购经理焦急而真诚的脸上,以及周围顾客疯狂抢购的模样,清冷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疑惑。这不像是在演戏。
很快,一百斤萝卜被抢购一空。没买到的人捶胸顿足,买到的人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捧着离开。
一个老太太当场就让孙子洗了一个,咔嚓咬了一口,顿时眼睛都眯起来了:“哎哟!甜!真甜!水汪汪的!好吃!比我这辈子吃过的任何水果都好吃!”
那满足的神情,不似作伪。
李伟和张倩面面相觑,有点被打脸的感觉,但嘴上还不服软。
“哼,萝卜能好吃到哪去?”
“就是,心理作用罢了。”
这时,林燊燊骑着那辆破旧的三轮车,从街角拐了过来。他是来跟超市结账的。车上还放着几个空筐子。
他今天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脸上带着些劳作后的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沉稳。
“哟!这不是我们的‘萝卜大王’来了吗?”李伟阴阳怪气地喊道,故意提高了音量,引得周围还没散尽的人看了过来。
林燊燊停下车,看了他们一眼,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没打算理会。他现在时间宝贵得很。
“可以啊,林燊燊,生意做得挺大,都请上托了?”张倩也抱着胳膊,嘲讽道,“99一斤,你也真敢要价?这钱赚得心安吗?”
林燊燊正准备锁车,闻言动作顿了一下,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们:“我的萝卜,值这个价。”
“值?拿什么值?拿你那死地里的重金属值吗?”李伟嗤笑。
“就是,谁知道你用了多少农药激素!”张倩附和。
周围有些人也投来怀疑的目光。
林燊燊看着他们,忽然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让李伟和张倩很不舒服的淡然和自信。
“我的菜,只卖给识货的。”他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口头禅,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至于安全, soon(很快)就会有有机认证报告出来。到时候,可能就不止99这个价了。”
他不再理会脸色难看的同学,转身对超市经理道:“王经理,麻烦结下账。”
王经理立刻笑着迎上来:“哎哟,林老板,您可来了!款都准备好了!下次能不能多供点?这根本不够卖啊!”
看着超市经理那热情甚至带着点巴结的态度,再看看林燊燊那淡定收钱的样子,李伟和张倩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感觉自己像个跳梁小丑。
王浩悄悄拉了拉李伟的袖子:“我们……走吧?”
苏晴的目光从林燊燊身上扫过,他明明穿着寒酸,忙得灰头土脸,但那份沉稳和笃定,却与她见过的所有同龄人都不同。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先走了。
李伟和张倩悻悻地瞪了林燊燊背影一眼,灰溜溜地跟上。
林燊燊点完钱,揣进怀里厚厚的帆布包。九千九百块,沉甸甸的。这是他重生后,靠自己双手和那神秘金手指挣来的第一桶金。
虽然距离还清18亿债务仍是杯水车薪,但这无疑是地狱开局后,照进来的第一束实实在在的光。
他跨上三轮车,用力一蹬。
车子朝着镇外那片广阔的、依旧荒芜的盆地驶去。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后面的路还很长,质疑和嘲讽也不会停止。
但他脚下的轮子,已经稳稳地转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