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的书房内，水晶吊灯散发着柔和的暖光，厚重的深红色天鹅绒窗帘严丝合缝地拉拢，将外界的光线完全隔绝。
一个身着深蓝色制服的侍卫挺直腰背站立着，他戴着白手套的双手恭敬地捧着电话听筒，对着坐在雕花红木书桌后的老人低声说道：“陛下，是纯净教会新任副主教秦念，他来确认清洗目标相关的事宜。”
老国王布满老年斑的干枯手指敲击着扶手，闻言停顿了一瞬。
站在他身旁的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立即皱起眉头：“秦念？不就是秦家推上来的那个花瓶吗？”
布满皱纹的手伸了出来，老国王最终接过听筒。
就在刚才，他收到了密报，这位新任副主教似乎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这个电话有必要接听。
电话那头，秦念敏锐地察觉到接听者的呼吸变化。那呼吸变得轻浅，还有一些不稳，立刻判断出了对方的身份。
接电话的正是爱德华七世本人。
比预想中的还要顺利。看来爱德华七世即使病重，对王城的掌控力依然不容小觑，秦念估计刚才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到了这位老国王的耳朵里。
“陛下日安，”他慵懒地倚靠在办公桌边，手指缠绕着电话线，嘴角勾起笑容，语气要随意有多随意，“今晚我打算执行您委派的清洗任务，特意来借调五十名禁卫军。”
站在一旁的白钰闻言，眼皮猛地一跳。
多少？五十名全副武装的禁卫军！他们每个人可都配备着最新式的铳枪！这么多人都能乱枪打死非凡者了，秦念要这么多人干什么？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五十人虽然不算多，但也不少。作为专门负责王城安全的精锐部队，这个数字足以在王城内掀起不小的风波。
“你要处理哪些人？”老国王苍老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传来，夹杂着电流的滋滋声，显得有些失真。
由于还未看到具体名单，秦念根据自己从因果线中看到的内容圈定了范围：“今晚先处理王城内最难对付的那三个。”
防卫军骑兵队长、卡勒侯爵、财务部部长，这三个人的名字在老国王心中一一闪过。这些人都是二皇子明里暗里的支持者，也都在他曾经秘密递交给肃清者的名单上。
“财务部部长暂且不动，”老国王敲击着扶手，“改为东区301号宅院，那里疑似是邪教徒聚集地，藏有恶神使者。”
这个任务原本应该交给齐岁处理。但自从猎杀机关首领一周前失去联系后，这件事情就一直搁置，现在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试探秦念的实力。
老国王顿了顿，浑浊的双眼闪过寒芒：“我听说你在审判厅的所作所为了，秦念，你身上有塞西莉亚的影子。”
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希望你能活过今晚。”
尽管年事已高，精神状态时好时坏，对朝政的控制力也大不如前，但老国王几十年经营的情报网络依然运转如常。他对王城内各方势力的了解之深，消息的灵通程度，连秦念都不得不暗自赞叹。
“人我会在日落后给你，”老国王最后说道，“期待你的表现。”
秦念会成为破局之人吗？
挂断电话后，爱德华捂着嘴咳嗽了两声，把周身的侍卫吓得又是拿水，又是拿药。
他挥了挥手遣退了众人，没有接受，对身边的那个男人说道：“雷蒙德卿，你也听到了，五十名禁卫军。”
老国王的神色黯淡了下来。他的时间不多了，希望在他死之前，能够把之前造的孽解决完。
福尔克急匆匆地从霍恩主教的办公室出来，身上的冷汗还未干透。
他刚刚将秦念的反常举动一一汇报，甚至添油加醋地暗示秦念背后可能另有主使。霍恩主教那张常年挂着慈祥笑容的脸，此刻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手中的权杖几乎要被捏碎。
福尔克回想着主教咬牙切齿的低语，霍恩当时说的是：“明天的会议一定要试探出他的底细。”
他们所有人都决不允许一个纯净教会副主教超出了掌控，否则，这个人将会比猎杀机关的首领还要难对付。
福尔克好不容易来到秦念办公室外的休息室，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颤。在场的几位肃清者们全副武装，不是在准备武器，就是在交谈些他听不懂的东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兴奋感。
他不由得放轻了脚步，这些平日里就让人望而生畏的肃杀者，今天似乎格外躁动。
难道是对新副主教不满？
福尔克暗自揣测，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也对，他还不清楚秦念？这个人就是个花瓶，除了长得还行之外根本一无是处，完全没有能力担任副主教，怎么可能会被这些非凡者疯子信服？
福尔克小心翼翼地穿过休息室，几个肃清者隐隐向他投去目光，最后又不感兴趣地收了回来。
副主教的办公室大门敞开着，他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地见到了秦念，一个完全不像他认识的秦念。
黑色猎装勾勒出挺拔的身形，桌上放着雪白的长刀。他手中拿着几份资料，正专注地翻阅文件，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有事？”
这冷淡的态度让福尔克喉头发紧。
明明前几天，这个年轻人还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诚惶诚恐地请教副主教的工作要领，俨然是把他当成了前辈和引路人。怎么转眼间就像变了个人？
“副主教大人，我是福尔克，您的副手。”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以为秦念是没认出自己，才对他态度冷淡。
但在他的提醒之后，秦念只是把手中的名单翻了一个面：“我知道。我问你有什么事。”
福尔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知道？知道那为什么还这么冷淡？难道之前的谦卑恭顺全是伪装？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门外都是肃清者，他现在还真不敢大声质问秦念，支支吾吾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我是来请示，现在需要我做什么吗？”
这时，秦念终于抬起头，正眼看向这个来自主教安插的间谍，红瞳中闪过一丝玩味。
他突然展颜一笑，将手中的资料放在了桌子上，整个人瞬间柔和下来：“哦，原来是福尔克啊。刚才看资料太专注，没反应过来。”
这笑容明媚得晃眼，让一个危险人物瞬间变得无害起来。福尔克如释重负，太好了，这才是他熟悉的秦念嘛。
“正好有个很重要任务要交给你。”秦念的语气亲切得近乎甜蜜。
“您说！”
福尔克眼前一亮，重要任务！看来自己还是深受信任的，给他的任务这不得越重要越好？他迫不及待地竖起耳朵——
“看到那边的扩音器了吗？拿上，跟我走。”
福尔克顺着秦念的视线看去，墙角确实放着一个老式铜制扩音器。他一时语塞，满脑子问号。
这大晚上的，拿扩音器干什么？街头布道吗？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秦念已经起身向外走去。福尔克一咬牙，抓起扩音器跟了上去。他倒要看看，这个突然性情大变的副主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