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性的能量狂潮缓缓平息,露出满目疮痍。
锻炉空间一片死寂,唯有那巨大的金色圆环仍在缓慢而沉重地旋转,但其上已布满裂痕,光芒黯淡,仿佛一个重伤的巨人。地面符文大面积焦黑崩碎,空气中弥漫着能量过载后的焦糊味和令人不安的虚无感。
陆离、苏晚星、阿哲三人瘫倒在地,气息微弱到了极点。方才燃烧本源的拼死一挡,几乎耗尽了他们的一切。规则标记在他们体表明灭不定,如同贪婪的秃鹫等待着啄食最后的生机。尘匠和屠夫也倒在远处,武器脱手,身上添了无数深可见骨的新伤,昏迷不醒。
林默那疯狂的身影已然消失无踪。只在爆炸中心的地面上,留下一片人形的、散发着浓烈污染和焦臭气息的污迹,以及半截焦黑扭曲、镶嵌着紫色碎晶的断臂——那是他存在过的最后证明。这位野心勃勃、智计超群的枭雄,最终在极致的疯狂中迎来了彻底的湮灭。
短暂的死寂后,一声微弱的、仿佛风中残烛般的轻咳响起。
是吴鸣。他竟奇迹般地还保持着清醒,尽管七窍依旧渗血,眼神却恢复了短暂的清明。方才那一声蕴含“薪火”指令的长吟,似乎将他脑海中部分狂暴的知识洪流宣泄了出去,反而让他获得了片刻的喘息。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爆炸中心的上空。
那里,一点微弱得几乎要熄灭的金色光点,正如同呼吸般明灭着。
是周正清的意识碎片!
它竟然在那场足以毁灭一切的爆炸中幸存了下来!但它的状态糟糕到了极点,光芒黯淡,波动微弱到了极限,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消散。
“师父…”陆离挣扎着想要爬起,却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发出沙哑无声的呼唤,眼中充满了焦急和绝望。苏晚星和阿哲也看到了那一点微光,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那缓慢旋转的、布满裂痕的锻炉圆环,似乎感应到了那一点即将消散的、与之同源的金色光点,发出了最后一阵低沉的、仿佛哀鸣般的嗡响。残存的、相对纯净的地脉能量被它艰难地抽取出来,化作一道极其纤细、近乎透明的金色能量流,如同丝线般,温柔地缠绕向那一点即将熄灭的意识光点,试图为其进行最后的温养。
然而,锻炉受损太重,这点能量太微弱,根本无法阻止光点的消散。
吴鸣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艰难地抬起颤抖的手,再次按向自己的额头,眼中那冰冷的“薪火”蓝光再次亮起,却不再狂暴,而是带着一种奉献与引导的意味。
“以我…为桥…”他嘶哑地,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声音,“薪火…相传…不灭…”
他竟主动将自己作为媒介,将脑海中那些依旧庞杂、却暂时平息下来的“薪火”知识所蕴含的、最本源的那一丝关于“意识存在”的规则力量,引导出来,通过那锻炉延伸出的纤细能量流,毫无保留地渡向那一点金色的意识光点!
这不是治疗,而是最根本的“规则层面”的滋养和稳固!
噗!吴鸣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金纸一般,气息如同游丝。这番操作对他本就濒临崩溃的意识海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巨大负担。
但效果是显着的!
那一点即将熄灭的金色光点,如同被注入了最强劲的燃料,光芒猛地稳定下来,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闪烁,变得凝实了许多!周正清那微弱却坚韧的意志波动,也清晰地传递了出来。
得救了!至少暂时是!
然而,还不等众人松一口气——
整个锻炉空间,乃至整个沉寂河谷,猛地剧烈一震!一种无法形容的、浩瀚、冰冷、绝对的规则威压,如同无形的海啸般,从天而降!瞬间笼罩了一切!
空间仿佛被凝固,时间似乎被冻结。
所有人都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和渺小感。
在那巨大的、破损的锻炉圆环上方,虚空之中,一个由无数细微代码构成的、模糊而威严的人形轮廓,缓缓浮现。
它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言语。
但一个冰冷无情的意念,如同最终审判,响彻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检测到位面级规则扰动。】【检测到高浓度未授权外部污染(标记:母亲)。】【检测到非法禁忌造物(不朽锻炉)异常启动及严重损毁。】【检测到多重规则标记个体能量严重透支及本源亏损。】【裁定:清理开始。】
规则仲裁者,终于降临!
它那模糊的“手臂”缓缓抬起,并非指向某个人,而是指向那整个破损的锻炉,以及锻炉上空那一点刚刚稳定下来的金色意识光点!
显然,在仲裁者的逻辑中,这破损的锻炉、其引发的污染、以及所有与之相关的“异常”(包括周正清那依凭锻炉力量存续的意识碎片),都属于需要被“清理”的范畴!
刚刚燃起的微弱希望,瞬间被更大的、令人绝望的冰冷阴影笼罩!
陆离眼中第一次露出了近乎绝望的神色。面对仲裁者,他们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
就在这万籁俱寂、一切似乎即将终结的时刻——
那一点金色的意识光点,似乎感应到了仲裁者的恶意和陆离等人的绝望,微微闪烁了一下。
一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平稳的意念,如同跨越了万古时空,轻轻回荡在陆离的脑海深处,那是周正清一贯的、带着些许调侃却无比可靠的语气:
“小子…别慌…” “锻炉虽损…‘方舟’锚点…已记录…” “带大家…活下去…” “我们…‘方舟’…再…”
意念到此,骤然中断。
那一点金色的意识光点,在仲裁者那毁灭性的规则力量落下前,竟猛地自我收敛,化作一颗微不可察的金色尘埃,然后…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它不是被摧毁了,而是…以一种谁也未能理解的方式,主动脱离了这个世界,朝着某个早已设定好的、未知的坐标遁去了!
仲裁者抬起的“手臂”微微一顿,似乎对目标突然消失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疑惑”。
而就是这一丝极其短暂的“疑惑”和“目标丢失”,为下方奄奄一息的众人,争取到了或许唯一的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