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时,王萌萌终于眯了会儿眼,可刚合上眼皮,那股熟悉的霉味就钻进了鼻腔。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站在阁楼里——月光还是斜斜地切在朱红色木箱上,布单下的人形轮廓比白天更清晰,而木箱前,站着个穿白裙子的女孩。
女孩的头发很长,乌黑的发丝垂到腰际,裙摆拖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连一点褶皱都没有。她背对着王萌萌,肩膀微微发抖,像是在哭,可没有一点声音,只有阁楼里的风裹着霉味,从气窗钻进来,吹得她的裙摆轻轻晃。
“你是谁?”王萌萌的声音发颤,脚像被钉在原地,挪不动半步。女孩没回头,只是哭抖的肩膀停了下来,慢慢抬起手——那只手苍白得像纸,指尖泛着青,正朝着木箱的锁扣伸去。
王萌萌突然慌了,她想喊,想阻止,可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她看着女孩的手碰到锁扣,看着那只手的指甲缝里,沾着和木箱缝里一样的暗褐色痕迹,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疼得她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女孩猛地转头。
王萌萌的瞳孔瞬间放大——那张脸,和王乐乐一模一样,一样的眉眼,一样的嘴角弧度,可眼睛里却没有眼球,只有两个漆黑的洞,深不见底,像在往外渗着什么。女孩没有表情,却对着她缓缓张开嘴,嘴里没有牙齿,只有一片漆黑,像个无底的黑洞。
“啊!”
王萌萌尖叫着坐起身,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后背的衣服已经湿透,贴在皮肤上,凉得她打了个哆嗦。窗外的天已经亮了,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出细长的光带,可她还是觉得浑身发冷,梦里那两个漆黑的眼洞,像还在眼前晃。
她不敢再睡,抱着枕头,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客厅里很安静,妈妈和姐姐都还没醒,只有墙上的挂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她把枕头放在沙发上,刚坐下,目光就落在了对面墙上的全家福上。
那是去年拍的照片,爸爸还没去外地工作,一家三站在公园里,笑得很开心。王萌萌的目光,却死死钉在姐姐的右手上——照片里的王乐乐,右手食指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大概两厘米长,是去年切菜时不小心划到的,当时还缝了两针,她记得很清楚,姐姐疼得哭了好久。
可昨天晚上,她看姐姐揉草莓时,那根手指明明光滑得没有一点痕迹,连一点疤痕的颜色都没有。
王萌萌的心跳开始加速,她起身走到照片前,凑得更近了些。照片里的姐姐笑得很甜,眼睛弯成了月牙,可那道疤痕却像个刺眼的标记,提醒着她——现在的姐姐,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是她记错了?还是照片出了问题?
她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照片里姐姐的手指,冰凉的玻璃触感传来,让她稍微冷静了些。也许是她太紧张了,昨晚没看清楚,等姐姐醒了,她再好好看看。
这样想着,她转身往卫生间走。她需要用冷水洗把脸,让自己清醒一点。卫生间的灯没开,她摸着墙壁按下开关,暖黄色的灯光亮起,照亮了洗手池上方的镜子。
她拧开水龙头,冷水“哗哗”地流出来,她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冰凉的水让她打了个激灵,脑子里的混沌散去了些。她抬起头,想拿毛巾擦脸,可目光刚落在镜子上,心脏就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镜子里,她的身后站着一个人——是姐姐王乐乐。
姐姐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衣,头发披在肩上,正站在她身后,嘴角咧开,笑得很开,和晚饭时、厨房时的笑容一模一样,眼睛里没有一点温度。可王萌萌猛地回头,卫生间的门口,空无一人,只有门帘在轻轻晃动,没有一点人来过的痕迹。
她的头皮瞬间发麻,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再转头看镜子,镜子里的姐姐还在,不仅在,还朝着她慢慢抬起手,手指指向她的身后——镜子外的身后,什么都没有。
更让她恐惧的是,镜子里的姐姐,脖子上缠着一圈细细的红绳,红绳的颜色很暗,像是被什么东西染过,而红绳的末端,挂着一个小小的银锁片,锁片上的锈迹很明显,在灯光下泛着暗黄色的光。
那枚银锁片,她昨天在阁楼的木箱缝里见过!当时她还以为是看错了,可现在,它清清楚楚地挂在镜子里姐姐的脖子上,锁片上刻着的两个字,也清晰得能看清——“乐乐”。
王萌萌的腿开始发软,她想跑,可脚像灌了铅,怎么都动不了。她看着镜子里的姐姐,姐姐的笑容越来越大,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眼睛里的温度越来越低,慢慢变成了梦里那两个漆黑的洞。
“萌萌,你在看什么?”
突然,姐姐的声音从卫生间门口传来。王萌萌吓得浑身一僵,猛地回头——王乐乐真的站在门口,穿着和镜子里一样的白色睡衣,头发披在肩上,可她的脖子上,没有红绳,没有银锁片,右手食指上,也没有那道疤痕。
“我……我在洗脸。”王萌萌的声音发颤,她下意识地挡住镜子,不让姐姐看见,“你怎么醒了?”
姐姐走进来,目光掠过她的手,落在镜子上,嘴角勾了勾:“听见你在里面动静很大,以为出什么事了。怎么了?镜子里有东西吗?”
王萌萌的心跳得更快了,她摇摇头,拿起毛巾擦了擦脸,不敢再看镜子:“没有,就是水溅到身上了。我洗好了,你用吧。”说着,她几乎是逃一样地冲出了卫生间,连枕头都忘了拿。
她跑回房间,锁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才镜子里的画面,像电影一样在脑子里回放——姐姐的笑容,脖子上的红绳,那枚银锁片,还有那双漆黑的眼洞。
她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拿出手机。她想给爸爸发微信,告诉他家里的怪事,可手指刚碰到屏幕,就想起昨天晚上,姐姐揉草莓时说的话——“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了吧?”
发现什么?发现阁楼里的木箱?还是发现姐姐的秘密?
王萌萌的手指停在屏幕上,不敢再动。她突然觉得,这个家里,好像只有她一个人是清醒的,妈妈和姐姐,都藏着她不知道的秘密,而那枚银锁片,还有镜子里的影子,也许就是解开秘密的钥匙。
她深吸一口气,把手机放回抽屉。她不能再坐以待毙,她要找到证据,找到姐姐和妈妈隐瞒的真相。不管那个真相有多可怕,她都要知道——因为她有种预感,如果再不知道,下一个出现在阁楼木箱里的,可能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