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佩兰刚要说话,就看到自己的丈夫用手臂撑着坐了起来。
就听见他声音一如既往地坚定温润,“阿兰,你的夫君好歹曾经是户部侍郎,还不至于要靠牺牲自己的女人躲过受刑。”
齐佩兰哭的更加厉害。
此时衙役却没了耐心,“呸,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完还要打他们。
“够了,王雷!头儿都说了要赶紧赶路,你这是在违抗头儿的命令吗?”张青生走过来呵斥道。
受了训斥的王雷脸色又青又白,越发恨死了陈家人。
王雷冲着陈家人啐了一口,“今日就先放过你们!还不赶紧给我赶路!”
齐佩兰呜咽着扑到陈治的怀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陈治扯了扯嘴角,“我没事,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治儿,你的伤要赶紧上药。”陈夫人双眼通红,赶紧从包袱里掏出伤药来。
他们陈家得罪了国舅马廷,被马廷在新帝面前狠狠地参了一本,这才落得个流放的下场。
“娘,这点伤不碍事,咱们等到了落脚的地方再说。”陈治看着前面眼神凶狠的王雷,不想再惹事。
陈正全也走了过来,拉过自己的老伴,“儿子说的对,还是先赶路要紧。”
“什么赶路,我儿子伤的这么严重怎么赶路!”陈夫人气愤地说道。
陈正全立刻将陈夫人的嘴捂住,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还想挨打吗?”
陈夫人狠狠地甩开了陈正全,“不用你说。”
陈正全叹息一声,也跟在夫人后面扶着儿子。
齐佩兰哭戚戚地跟在后面。
陈家后面是柳家,柳家的人见识到了衙役的狠辣,本来叽喳抱怨的声音戛然而止,乖乖地走着。
连断了手指的徐文博也不敢再哭出声。
前头带路的是王荣和张青生。
后面跟着徐家,再是陈家,柳家,最后是孟家。
雪渐渐下的大了起来,走在路上能十分清晰地将脚底印在地上,经过陈家一事,众人沉默了不少。
耳边听到的唯有脚踩在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寒风带着雪粒子刮在脸上,像是钝刀子割肉一般,生疼。
一向养尊处优的公子小姐们都哭丧着脸,眉毛和头发也都挂满了雪。
瑶瑶小短腿跟不上大家的队伍,被抱在板车上拉着走。
她躺在了徐进所在的板车上,上面还有徐雪音的奶娃娃。
后面的板车躺了徐雪衡和徐清樾父子俩,两个男子已经将整辆车都占满了,重量远远超过瑶瑶的这一辆车。
路上雪开始开始积的厚了,板车走起来也艰难了不少。
徐叔年纪大,体力比不得年轻人,徐清砚上前闷着头帮忙推着。
大家入了林子,板车没办法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走,张青生特意传话,让大家将板车放好,等雪停了再过来取。
又让就近的衙役将绳子解开,方便拿东西。
每家的亲眷都打点过衙役,所以都有至少一辆板车拉着东西。
只有孟家每个人各带了个包袱出来。
当说要弃车的时候,众人虽然不满,但是却无一人抱怨什么。
反而生怕自己挨了鞭子,立刻分工,将包袱都背上。
徐家有病号三个,所以下车的时候都需要人扶着。
徐进年纪大了,受了刑之后身体也垮了,尽管有瑶瑶的灵浆喝着,但是依旧没有要醒的意思。
徐叔扶不住徐进,所以唯一强壮的成年男子只有徐昌,这一项活计就落在了徐昌的身上。
“爹,世子谁来背?”徐昌说话,白色的雾气淡淡地飘着,很快散去。
看了一眼天空,心里骂了一句,贼老天,不开眼。
徐叔也没有法子,看向徐老夫人。
徐老夫人看着自家大多都是女眷,反而男子都受了刑,不是昏的就是惨的,心中也悲凉不已。
徐清樾喝了瑶瑶的灵浆,身上的疼痛基本上没有了,只不过伤口还没有愈合完,看着有些狰狞。
“我来背爹。”
“阿樾,你的伤还没好,怎么能背?”姚婉铮担心道。
阿樾刚受了伤,若是再背着人,那伤口定是要再次撕裂开。
“娘,我已经没事了。”徐清樾摆了摆手。
徐老夫人抿了抿唇,看向徐清砚。
“阿砚,你去将你二叔叫来。”
“祖母,二叔会来吗?”徐清砚不确定地说道。
徐老夫人也不确定,徐平这个孩子自小就和他们生分,娶了柳香茹之后更甚。
她闭了闭眼,嘴唇抖动了一下。
“去吧。”
徐清砚转身跑到了柳家所在的位置。
柳家在陈家后面,徐清砚路过陈家的时候,看见陈正全还礼貌地行了一礼。
柳家获罪的时候罪名未累及亲属,所以只有他们一家被流放。
他们家人不多,不算徐平一家,只有三人被流放。
柳明和其夫人,还有一个小儿子柳肃成,十岁。
“你来干什么?”徐佳不善地说道。
徐清砚没有搭理她,走到徐平面前礼貌地行了礼。
“二叔,祖母让我来找您。”
徐平和柳香茹对视一眼,面上十分疑惑。
“不知道你祖母找我何事?”徐平问道。
柳香茹翻了个白眼,“还能是什么事,不过是把你叫过去当牛做马。”
徐平也反应过来,略带鄙夷地看了徐清砚一眼。
他当是什么事,好事怎么想不到他,这种事情想起他了。
想让他帮忙,做梦!
“回去告诉你祖母,我已经和徐家断亲了,现在我是柳家的人。”
声音很大,一点也没有想要避着人的意思。
连徐家人都听到了。
徐清砚听到这些话,双手拳头紧握,恨不得上去打他一顿。
徐平就是个白眼狼。
他未说一句话,转身就走。
“还想让爹帮那些废物,痴人说梦。”徐霜也应和着。
柳明看着徐平一家人,抿着唇未说一句话。
“爹,姐夫他……”柳肃成面色有些难看,低声对着柳明说什么。
“好了,多留心些。”柳明也低声回道,意思不言而喻。
徐清砚垂着头,丧气地走回来。
“没事,大哥能行的。”徐清樾拍了拍徐清砚的肩膀。
姚婉铮抿了抿唇,“阿樾,让娘来吧。”
“娘?”徐清樾和徐清砚同时抬头看向自家娘亲。
姚婉铮典型的江南女子,身段纤细,那腰细的如弱柳暖春风,怎么可能背的动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
“相信娘。”姚婉铮声音坚定。
徐清樾也不再坚持,娘亲说不定背过后发现背不动就放弃了。
徐老夫人知道姚婉铮看似柔软,但是也是一头犟驴。
从嫁给衡儿十几年不争不抢便能看出来。
否则怎么能坚持这么多年,不做徐雪衡的妻子,只做侯府世子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