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费恩清晰地感受到鎏金城的空气变了。
原本顺畅无比的货物渠道接连出现问题,不是卡在关口被反复查验,就是运输途中遭遇各种“意外”延误。
几家原本谈得好好的供应商突然以各种借口推迟供货,甚至直接终止合作。
市面上的几个热门投资项目,前一天还对他敞开大门,后一天就莫名地对他关上了所有通道,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没有。
他几次去找之前那些称兄道弟的“合作伙伴”,得到的却只有敷衍的推诿和爱莫能助的表情。
曾经的热情洋溢变成了公事公办的冷淡。
他甚至硬着头皮再次求见了莫里斯子爵。
子爵依旧在那间华丽的书房接待了他,脸上甚至还是那副和善的笑容,但那种笑意并未抵达眼底。
“费恩老弟,遇到困难了?哎呀,生意场上起起落落很正常嘛。”
子爵端着酒杯,语气轻描淡写,“你也知道,我就是个牵线搭桥的,具体的事务,我也不好过多插手啊。还是要靠你自己想办法渡过难关。”
他甚至没有邀请费恩坐下,也没有询问具体遇到了什么困难,只是用几句不痛不痒的场面话,就轻松地将费恩打发了出去。
站在子爵府邸冰冷的石阶上,费恩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座城市的冰冷和残酷。
所有的奉承、所有的机遇,原来都建筑在虚假的沙堡之上,潮水稍一退去,便露出了底下噬人的陷阱。
他彻底明白了。从他踏入金巷,接受那份“好运”开始,他就已经成了别人网中的鱼。
现在他想挣脱,撒网的人便开始收线了。
回到暂时落脚的商会办事处,费恩看着桌上几份刚刚送来的措辞委婉却态度强硬的催款函,沉默了很久。
他没有愤怒,也没有绝望,一种奇异的平静笼罩了他。
他叫来还能信任的两个老伙计。
“盘点我们手上所有还能动的资产和现金。”
“联系所有可能的中介,把我们持有的地契、货栈份额、还有那几艘货船…全都挂牌出售,价格可以比市价低一成,要快。”
“收回所有能收回的账款,压缩一切不必要的开支。”
老伙计惊讶地看着他:“少爷,这…这是要?”
“我们要离开鎏金城。”费恩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尽快,在这些东西变得一文不值之前。”
他不再试图去祈求谁的帮助,也不再幻想能挽回什么。
他只想用最快的速度,将还能换回钱的东西变现,然后带着格瑞姆和剩余的钱,彻底离开这个漩涡。
至于泽亚先生…
费恩的目光黯了黯。他不想再去麻烦他了。
泽亚先生已经救过他,救过格瑞姆,够多了。
这次的困境,因他自己的贪婪和愚蠢而起,也该由他自己来承担后果,自己来解决。哪怕最后只能带着所剩无几的钱离开,那也是他必须付出的代价。
他必须自己走过这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