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顿退到一旁,恭敬的神色下隐藏着不易察觉的轻蔑。
城墙上,余北风听到号角声面色骤变。
\"将军!匈奴发起总攻了!\"
\"传令下去,死战到底!\"
\"诺!\"
城北门的火势渐弱,四面八方的匈奴士兵如蚁群般涌来。
\"将军,滚石檑木都用尽了!\"
\"西门告急,快要守不住了!\"
坏消息接连传来,战局急转直下。
\"没滚石就用匈奴人的 砸!\"余北风暴喝,\"让他们自相残杀!\"
\"诺!\"
一具具匈奴 被抛下城墙,砸得攻城部队人仰马翻。
北城墙在余北风指挥下依然固若金汤,数次击退攻上城头的敌军。观战的头曼单于脸色铁青:\"废物!都冲上去了还能被打退!\"
听到父亲的咆哮,冒顿收起轻视之色,眼神变得凝重。这个不起眼的边城,竟能挡住匈奴大军的轮番进攻。若秦军都如此顽强,南下之路只怕......
他摸了摸怀中的密信,嘴角浮现冷峻的笑意。
血染归德城
残阳如血,归德城已化作炼狱。秦军将士接连倒下,城破的结局似乎早已注定。
余北风挥刀斩落一名敌兵的头颅,环顾四周,尽是匈奴骑兵的身影。秦军寡不敌众,一名士卒往往被三四名敌兵围杀,战况惨烈无比。
“将军!西门……西门失守了!”一名浑身浴血的亲兵踉跄奔来,声音嘶哑,“驻守西门的兄弟全军覆没,匈奴人已杀入城内!”
“什么?!”余北风猛然抬头,望向西门方向。火光冲天,映红了他的双眼,他死死攥紧拳头,心中悲愤交加。那里原本驻守着安塞城派来的援军,明知归德城是死地,却仍义无反顾地死守城墙。
“西门的将士无一后退,战至最后一刻!”
“好!不愧是我大秦的勇士!”余北风咬牙低吼,“传令全军,放弃城墙,退守城内!告诉匈奴人,就算城墙丢了,归德城也还没亡!只要还有一个秦军活着,就让他们每进一步,都付出血的代价!”
血火巷战
“全军收缩至城内,展开巷战!尽可能拖延时间!”余北风冷声下令,“另外,命人沿途洒下火油,挑些机灵的兄弟装死混在尸堆里,待匈奴人入城后,立即 !”
“将军,这……我们也会被烧死的!”副将颤声道。
“哈哈哈,事到如今,还指望活命?”余北风眼中闪过疯狂,“匈奴人想拿下归德城,就得拿命来换!”
“遵命!”
“撤!快撤进城内!”余北风厉声高喊。秦军将士奋力击退追击的敌兵,迅速向城中撤退。匈奴人如潮水般涌入城门,紧追不舍,却未察觉数道身影悄然从尸堆中爬出,无声地散入了各处……
“报——”一名匈奴斥候飞驰而至,“大单于,归德城城墙已尽数攻克,残余秦军仍在城内顽抗!”
“速速剿灭!”匈奴大单于不耐地挥手。
“是!”
“哈哈哈!”大单于转向众将,得意大笑,“归德城已破,长城防线就在眼前!诸位说说,我军该从何处南下?”他抬手指向地图,“如今摆在面前的有四座城池——安塞、安俾、朝那、乌氏,哪一处最合适?”
一名老臣上前道:“大单于,安塞城地处北地郡最北端,秦军兵力雄厚,且与上郡互为犄角。若久攻不下,恐生变故。更何况,即便攻下安塞,南下路线单一,沿途城镇密集,极易被秦军截击,不宜强攻啊!”
更南边的安俾城守备空虚,攻占后便可直取北地郡要地彭阳,到时秦军将陷入多线作战的困境。云师向头曼单于进言道:\"此乃天赐良机!\"
单于抚掌赞许:\"云师高见!拿下安俾便能四面出击,妙极!\"
冒顿太子却持异议:\"父王何必舍近求远?安塞城近在咫尺,攻下归德后顺势取之更为稳妥。况且儿臣近来研习新法,正需在安塞城验证。\"
\"荒唐!\"单于怒斥,\"我族世代游牧,你却整日搜罗木材。莫非想在草原上造宫殿不成?身为储君不务正业,成何体统!\"
太子正色道:\"这些木材将助我军速克安塞!\"
突然,归德城内爆出惊天火光。冲天的烈焰惊得战马嘶鸣,军阵大乱。王通将军望着化为火海的城池,强忍悲痛下令备战。
\"将军快看!\"亲兵惊呼。只见百余名火人从城门杀出,犹如修罗降世。匈奴前锋尚未回神,便见余北风持矛突入敌阵。
原来城破时,断后的秦军故意放敌入瓮,继而点燃早就布好的火油。烈焰中,浑身浴火的秦军将士与慌乱的匈奴骑兵展开殊死搏杀。他们无视周身烈火,挥舞兵刃如同索命恶鬼。每倒下一名敌骑,立刻有人补上致命一击,凄厉的惨叫响彻归德城。
烈火焚城,秦军不再追击残敌。倒下的匈奴人无需刀刃加身,便会被烈焰吞噬,在火海中发出凄厉哀嚎,化为焦炭告慰亡魂。
三百名身披火痕的秦军将士自火场杀出,宛如黄泉恶鬼般 数千匈奴溃兵。血路上不断有人倒下,却无人放缓染血的脚步。
受惊的战马在城中横冲直撞,将骑手纷纷甩落。几匹疯马率先冲破北门渐弱的火墙,引得马群争相逃窜。余北风沙哑的吼声穿透浓烟:\"抢马!突围!\"他抓住缰绳被拖行数丈,最终翻上马背。回首望去,成功夺马的将士不足半数,其余弟兄或葬身火海,或丧命铁蹄之下。
东方既白,归德血战仍未停歇。当余北风率领百余名火中余生的战士扑向匈奴军阵时,这座边城已然陷落。
百余秦骑追着疯马群直扑单于本阵,身后还涌出大批着火的匈奴溃兵。匈奴亲卫队弯刀出鞘:\"护驾!\"余北风长矛突刺,将先锋敌将挑 下。秦军虽不断减员,冲锋之势却如烈火燎原。
北门火势渐弱,更多燃烧的人形挣扎逃出。云师急谏:\"溃兵与惊马会冲垮军阵!\"头曼单于冷眼下令:\"图鲁!擅闯者格杀勿论!\"箭雨过后,数百溃 成插满羽箭的尸堆。
被数万胡骑合围时,余北风身边仅剩二十余骑。染血的长矛在黎明中闪烁寒光。
余北风一行人自冲出归德城后,已逼近头曼单于不足一百二十步。数倍于己的匈奴骑兵层层阻截,却仍被这支残军突进至此,令头曼单于在马背上阴沉着脸,目光如刀。
众人衣衫焦黑,皮肤皲裂,却掩不住眼中燃烧的斗志。
\"废物!连残兵都拦不住!\"头曼单于的怒喝惊起寒鸦。
匈奴太子闻言策马出列,弯刀映着火光:\"留活口,余者皆杀!\"
箭雨倾泻的刹那,余北风回首望去。将士们如麦浪般倒下,身后城池正化作焦土。他嘴角却扬起笑意,笑声穿透箭矢破空声。
冒顿驻马而立,长矛指向这位秦将:\"尔等确为当世豪杰。若秦国多几个这般人物,草原必遭浩劫——可惜今日,是你们的末日。\"
\"下马跪降,我以匈奴储君之名起誓,许你富贵荣华。\"
余北风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望着这个年轻的异族太子,就像在看井底之蛙:\"真龙岂会向臭水沟里的泥鳅低头?待我大秦铁骑踏至,尔等方知何为灭顶之灾!\"
\"让秦将屈膝?除非日月倒悬!\"
冒顿抚掌大笑:\"可你们秦国早有人跪下了。否则我们怎会在新君即位时,送上这份大礼?你以为秦国真如铁桶?\"
\"败类自古有之。\"余北风啐了口血沫,\"认贼作父之徒,连看门犬都不如——至少犬类还知忠义二字。\"
\"妙哉!\"冒顿眼中闪着危险的光,\"正是这些软骨头的诋毁,比匈奴刀剑更伤秦国。他们甘为奴隶,本太子乐见其成。\"
\"树大难免有枯枝。\"余北风握紧卷刃的长剑,\"但支撑大秦天下的,是万千铁骨铮铮的好儿郎。尔等鼠辈,也配妄谈颠覆?\"
(大秦将士的血性,从来不会因杀戮而消亡。倒下一位勇士,便会有千百人挺身而出,前仆后继,无怨无悔。这是大秦的骄傲,也是我余北风的荣耀。\"
\"哈哈哈!\"
余北风望着匈奴太子的方向,眼中满是不屑。他的笑声在战场上回荡,仿佛是对敌方最犀利的嘲讽。
东方的天际被晨曦染红,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落在战场上,为余北风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辉。他微微抬头,感受着阳光的温暖,嘴角扬起一抹释然的笑意。
\"整整一夜了……我能做的,已经完成了。\"
他转头望向远处的安塞城,尽管城楼上的秦军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知道,他们都注视着他。他的牺牲,终将不会被辜负。这一刻,他心中无比平静。
\"王通,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余北风高吼一声,握紧长矛,扯动缰绳,战马嘶鸣而起——
\"归德城的儿郎们,随我冲锋!\"
\"回家!\"
他的嗓音沙哑却激昂,在战场上空回荡,如雷霆般震撼人心。
安塞城墙上的秦军战士紧握兵器,目光死死盯着远方,眼眶早已通红。余北风的话语,犹如利箭直刺他们心底。国在,家才能存!他们驻守于此,便是为了守护身后的万千家园。
此刻,恐惧和犹豫早已被熊熊怒火取代。所有人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杀!
杀尽匈奴!
余北风挥枪冲锋,然而数道弯刀寒光闪过,鲜血喷涌而出。他从马背上重重摔落,生命迅速流逝。
匈奴太子冒顿策马而来,翻身下马,蹲在余北风身旁,冷眼看着他挣扎着想要拾起长矛。
\"你确实是个勇士,值得草原的尊敬。\"冒顿低声开口,眼中却闪烁着厌烦,\"但你的高傲让我生厌。你说的大秦精神,我只在你一人身上看见。\"
\"这么多年来,中原人不过是懦弱、贪婪的废物。即便你的出现让我有些动摇,但我仍会证明,你们的傲骨,终将被我族碾碎!\"
\"这片土地,终将属于匈奴,而你们,只会沦为奴隶!\"
余北风艰难抬头,眼神依旧轻蔑,嘴角挂着讥讽的弧度:\"你……试试看……\"
\"好,那就从你开始。\"
冒顿冷笑,一手按住余北风的头颅,另一只手挥刀斩下。鲜血喷溅,一颗头颅滚落在地。
冒顿提起头颅,缓缓起身。在那一瞬,他仿佛从余北风的眼中捕捉到一丝恐惧,但转瞬即逝,让他不禁生出几分疑虑。
他心中暗想,一个人若连死都不畏惧,世上还有什么能令他胆寒?倘若秦军个个如此,那实在令人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