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川已经出冰谷的消息,不止从无休口中得知。
就在不止拨出电话还没一刻钟,无休在满室的寂静中告诉了他这件事。
紧接着,他的电话响起,接听起来果然听到对面被他安排去看冰川的人汇报说玄冰已经不在原处了。
因为已经听到了无休的话,不止并未和对方再多说什么,只说一句“知道了”便挂断了电话。
不止收起手机稍微愣了愣神,他看向无休,神情带了点儿茫然:“他怎么出来的?”
上次他去看冰川时,冰川还是一副不良于行的模样,一块冰为了化形把自己整得七零八落,好不容易靠着不止的力量拼好后,又头身颠倒,倒着看了许久这个美丽的世界。
这才没过多久,冰川竟然已经化形成功可以独自出冰谷了吗?
不止心中疑惑万分。
无休没有看他,望着即将被打开的门,道:“定数。”
不止看向无休,她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模样。说顺其自然,就让冰川载在归藏页时是这样,知道冰川尚有许多身外化身时也是这样,说出冰川已经出谷时依旧是这样。
大概这世间没什么事情能真正让她心绪不平。
无休的话无异于是在直接说冰川依旧会经历他的那场劫难。能被无休称之为劫难的,必定不会是什么小打小闹。
他往火龙那里想了想,怎么也想不明白,一条自愿走进玄冰笼被幽禁至今的火龙,能怎么成为冰川的劫难?
不止微微提起了心,但看着无休这般平静的模样,不由得在心中给冰川点了根蜡。
他们这个神女,惯常不会主动插手哪一件事,哪怕这件事有关于她这么久以来手把手教会的徒弟。
性命攸关时无休当然会出手,但在那之前,是好是坏都只能由冰川自己经历了。
应龙却没给不止多少多愁善感的时间。
因为卜安已经莽撞地跑进来,被冻的打了一个哆嗦之后颤抖着开口:“小叔叔!那条龙他打进来了!”
说打并不准确,应龙只是恐吓了一下卜安,跟他说如果再不告诉他卜知的下落,他就把卜安变成一条鱼。
卜安咋咋呼呼地用上了通信定位仪,顺利找到不止的地点,急忙跑了上来求援。
无休当然听出了卜安的夸大其词,因此她收回视线,并未直接回复卜安。
在不止投过来的希冀眼神里,无休无奈地微微点了点头。
递给不止一个安抚的眼神,她才对卜安说:“你出去告诉他,我冰原的行事规矩从来都没有被要挟这一条。”
卜安刚才没被冷嗖嗖的寒意逼跪,却在无休撂下那句几乎称得上柔和的话后,直接跪了,物理意义上的跪下了。
不止:有主人的猫猫是块宝。
卜安:这个女人一定是被异世来的大佬夺舍了!小叔!救我!
不止这时心情正好,什么冰川的劫难,什么卜安被无休的气势吓的跪地,都不是重点,他眼里心里只剩下给他找场子的无休。
他已经太久没有过这种有人撑腰的感受了。
回神之后,他嫌弃地瞥了一眼卜安,贴心对无休解释:“不是应龙不想上来,我在这里设了结界,对他这种半神半妖的影响最大。”
无休对此倒是毫不知情,但不止这么说了,她也就收敛了心神。
眼眸微敛,再一抬起复又成为了那个恍若人类的女子。
不止看着无休陡然又变成了那个在熊家时的模样,心里一动,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有些意外,也有些欣喜,更多的是有人撑腰之后的坦然与淡定。
不止对自己的定位向来清晰。
无休将不止看做自己的宠物,那么自己宠物拿出半条命拯救的人便也在她目前的护佑范围内。因此尽管她明白应龙并未做出格之事,也依旧因为他对卜安的恐吓,打算给他一个小小的警告。
无休随着被吓跪的卜安下楼,不止迟了些,因为他要打理自己忍不住欣喜再次冒出来的猫耳。
卜安在前面带路,走路走出了鹌鹑的气势,随即又庆幸自己眼光从未出错,优待无休就是一个特别明智的决定。
很快,无休就见到了徘徊在不止结界外焦躁踱步的应龙。
见无休出来,应龙直接双腿一弯,跪了下去,响当当地给她磕了一个响头:“神女!我回了趟水宫,察觉女魃送我的半根骨哨已全部被魔气沾染,她不是只沦为妖族,为何那骨哨魔气那么明显,难不成她投奔了魔族?”
女魃助黄帝赢涿鹿之战时,与魔族嫌隙最大,她又失了神骨,变作妖类,若是沦为魔族,可就再也没有成人或者成神的可能了。
向来只有神仙堕魔,却没有谁能够反其道行之,从一个魔物成为神仙。
更何况女魃是先天神,自身叠加的干旱属性令她只要出行便赤地千里,若她成为魔族,照应龙记忆中魔族猖狂的行事风格,女魃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过。
应龙自从明白了自己对女魃复杂的情感究竟为何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因此发现骨哨魔气大盛便一时被冲昏了头脑。
女魃为妖可以,为人也可以,但是绝对不可以成为魔物。
魔族冷血,千年来不少人族大灾都是它们干的,低等魔物一般都是没有灵智的,有神智的魔物们大多也只会烧杀屠掠,坏事做尽,同类相食。
当他们中的魔物魔气足够强大之后,他们便开始追求强大,只要变强,无所不用其极,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业障累积起来能有一座通天塔那么高。
魔族猖狂,它们对知觉反应极慢,对身份也从不遮掩,无休从前也听不止说过许多次高等魔物幻化为人吞吃人类的事情。
魔族是上古天地初开时盘古大神遗落下来的一个错误。
但事情的发展从来都有它的必要性,所以无休即使知道,也没有插过手。
如今应龙寻来,跪在地上虔诚地向她磕头,求她救一救那个在他眼里曾是他‘敌人’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