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昊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惊雷,在秦雪茹的脑海深处轰然炸响。
帮你实现?
让你亲手造出来?
让她这双只会教书、做家务、缝补丁的手,去触碰那个她丈夫穷尽一生都未能完成的梦想?
这怎么可能!
那是传奇,是神话,是悬挂在天边遥不可及的星辰!
而她,只是一粒被踩进泥土里的尘埃。
【叮!检测到宿主正在进行史诗级画饼,目标人物情绪波动剧烈,心防正在彻底瓦解!】
【系统评价:最高端的收服,往往采用最朴素的pUA方式。恭喜宿主,您已经掌握了‘理想投资法’的精髓!】
王昊对脑子里的声音置若罔闻。
他只是懒洋洋地靠在躺椅上,看着那个女人脸上的表情,从呆滞,到迷茫,再到剧烈的挣扎。
他很有耐心。
因为他知道,自己扔出去的,不是一张饼,而是一颗种子。
一颗足以在她荒芜的心田里,长成参天大树的种子。
秦雪茹的脑中,无数个画面在疯狂闪回。
丈夫在煤油灯下熬得通红的双眼,满地的废弃草稿,还有他攻克一个小难关后,那种孩子气的、纯粹的喜悦。
“雪茹,你看!我把它的效率又提高了一点点!就一点点!”
“雪茹,等我把它造出来,咱们国家的拖拉机,就能跑得比谁都快!”
“等我……等我……”
那些未竟的豪言壮语,那些被现实无情碾碎的理想,此刻都伴随着那张图纸上的线条,重新变得鲜活起来。
她低头,再次看向怀里那卷厚实的图纸。
它不再是一张纸。
它是遗嘱。
是火炬。
是她丈夫在天之灵,对她无声的召唤!
所有的骄傲,所有的矜持,所有的怀疑和戒备,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可笑,那么微不足道。
这个男人。
这个懒散到骨子里的男人。
他不仅仅是在危难中,像神兵天降一样救了她和女儿。
更重要的是,他给了她一个活下去的,比生命本身更重要的理由。
尊严。
还有理想。
秦雪茹小心翼翼地,动作轻柔得如同在捧着一件稀世珍宝,将那卷图纸重新卷好,用那根细麻绳仔仔细细地捆上,然后紧紧地、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仿佛抱住了她后半生的全部意义。
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让王昊都略感意外的举动。
她没有去捡石磨上那个厚厚的信封,对那笔足以让她衣食无忧的钱,看都未看一眼。
她转身,快步走回屋里。
屋里,女儿囡囡还在被角里瑟瑟发抖,小声地抽泣着。
秦雪茹蹲下身,用袖子擦干了女儿脸上的泪痕,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声音安抚她。
“囡囡别怕,妈妈在。”
“睡吧,睡一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给女儿掖好被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毅然决然地站起身,走了出去。
她重新回到院子里,走到王昊的躺椅前。
她没有哭,也没有说话。
她只是整理了一下自己那件被推倒时弄得凌乱不堪的蓝色布褂子,将散乱的头发抿到耳后,挺直了那根被生活压得快要弯折的脊梁。
然后,在王昊平静的注视下,她双膝一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不是哀求的跪,不是屈辱的跪。
而是一种带着决绝和虔诚的、旧时代读书人拜见恩师的大礼。
她的额头,重重地磕在了院子那片冰冷而坚硬的土地上。
“砰。”
一声轻响,却仿佛在宣告一个旧时代的结束,和一个新纪元的开始。
“先生!”
秦雪茹开口,声音不再有丝毫的颤抖和柔弱,反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如同钢铁般的坚定和力量。
“秦雪茹,愿追随先生!”
她抬起头,那张苍白清瘦的脸上,一双眼睛里重新燃起了火焰,那是足以燎原的希望之火。
“献上先夫遗物,献上我这微末之技,只求能亲眼看到图纸上的传奇,变为现实!”
她再次俯首,额头贴地,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了那句改变她一生的请求。
“求先生,收留!”
整个院子,安静得可怕。
只有风吹过那面倒塌的院墙缺口,发出呜呜的声响。
王昊看着跪在自己面前,那个仿佛在一瞬间脱胎换骨的女人,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
这才是他想要的首席工程师。
一个有信仰、有执念、能把一台机器当成命去守护的疯子。
只有这样的疯子,才能创造出真正的奇迹。
【叮!核心人物招募成功!】
【恭喜宿主,您的“懒人工业革命”计划,最重要的核心设备和总工程师,在这一刻,全部到手!】
【特殊奖励发放:‘总工程师的绝对忠诚’(被动光环:秦雪茹对宿主的好感度永久锁定为‘崇拜’,忠诚度永久锁定为‘至死不渝’,永远不会产生背叛念头)。】
【额外奖励:‘懒人基建第一步’——【小型发电机的制造与安装图纸(傻瓜版)】已存入系统空间,可随时提取。】
王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成了。
他从躺椅上慢悠悠地坐起来,对着地上那个依旧保持着跪姿的女人,懒洋洋地摆了摆手。
“行了,起来吧。”
“地上凉,别跪着了,多费劲。”
他站起身,走到秦雪茹面前,又补充了一句。
“以后别叫什么先生,听着别扭。我叫王昊,你就跟她们一样,叫我当家的,或者直接叫我名字。”
说完,他不再理会秦雪茹,径直走向屋角那个庞然大物。
他伸手,一把掀开了那层防尘的布。
那台德制机床的真容,彻底暴露在空气中。
即便落满了灰尘,也掩盖不住它那精密而冷酷的工业美感。
王昊伸出手指,在冰冷的机身上轻轻敲了敲,发出一阵清脆的金属回响。
“东西是好东西。”
他转过头,看向刚刚才从地上站起来,还处在一种巨大冲击中没有回过神的秦雪茹。
“就是地方太小,施展不开。”
王昊对着院子外喊了一声。
“阎王愁!”
话音刚落,那个如同鬼魅般的身影,就立刻出现在了院墙的缺口处,恭敬地低着头。
“老板,您吩咐。”
王昊指了指院子里那台机床。
“找几个最稳当的人,把这台宝贝给我完好无损地搬回去。”
“还有,”他又指了指石磨上那个厚厚的信封,“钱也拿着,算是咱们买机器的定金。”
“最后,把这位秦女士和她的女儿,也一并请回咱们家。”
王昊一口气下达了三条命令,然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重新走回自己的躺椅前,准备躺下。
“对了。”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回头对秦雪茹说了一句。
“你家里的东西,有什么要带的,就赶紧收拾一下。”
“别带太多,破烂玩意儿就都扔了吧,占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