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盼弟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稳如老狗。
她扯出一个职业假笑，对着班长侯浩然晃了晃手机：“是啊，班长，发展点副业，补贴家用。”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你要是觉得烦，就把我屏蔽了。”
侯浩然皱着的眉头松开了些，摆摆手：“没事，我无所谓。”
陶盼弟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无所谓？
那就是不反感！
不反感，就是潜在客户！
她眼珠子一转，立刻换上一副八卦的嘴脸，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班长，问你个私人问题呗？”
侯浩然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亲近搞得一愣：“干嘛？”
他心里警铃大作，这陶盼弟，平时看着闷不吭声的，怎么突然这么热情？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虽然他自认长得还行，但在厂里也算一表人才，可……
陶盼弟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没事就问问，你有女朋友不？”
来了！果然来了！
侯浩然瞬间挺直了腰板，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飞快地回答：“有的！”
生怕说慢了，自己这二十五年的清白就不保了。
“哦……”陶盼弟拖长了尾音，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那敢问班长，你平时会送你女朋友礼物吗？”
“比如……护肤品什么的？”她循循善诱。
母胎单身二十五载，连姑娘小手都没摸过的侯浩然，哪里知道怎么回答这种问题。
他梗着脖子，为了维持自己“有经验的成熟男性”人设，硬着头皮说：“不送。”
“我干嘛要送她礼物？”他一脸的理所当然，“她不能自己买？”
陶盼弟：“……”
她不死心，继续追问：“你就……从来没有买过礼物送她？”
侯浩然冷酷道：“我干嘛要买？女人不能惯着！”
陶盼弟：“……”
她默默地收回了探究的目光，低下头，扒拉着饭。
哦。
算了。
这单生意，她开发不了。
……
晚上，808宿舍，气氛有点低落。
梁霜盘腿坐在床上，闷闷不乐地啃着一个苹果。
“怎么了霜霜？”徐晓蝶关心地问。
“我妈周末拉我去相亲了。”梁霜叹了口气，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
刘文雪立马来了精神：“结果咋样？对方帅不帅？”
梁霜苦笑一声：“还行吧，一米八，戴个眼镜，有点像某个明星。但是……”
她捏了捏自己腰上的肉，“人家嫌弃我胖。”
宿舍里一阵沉默。
陶盼弟放下手里的毛巾，走到梁霜床边，很认真地看着她。
“梁霜，”她一字一句，说得特别诚恳，“其实你真的很好看。”
梁霜愣了一下，随即摆摆手：“盼弟，谢谢你安慰我。”
“我说的实话。”陶盼弟坚持道，“你皮肤特别白，跟牛奶似的。眼睛又大又圆，个子也高，就是胖点而已。你要是瘦下来，肯定是个大美女！”
陶盼弟这回说的可是掏心窝子的真心话。
梁霜这种底子，胖着都掩不住五官的清秀，瘦下来那还得了？
不像她，胖的时候是土肥圆，瘦下来……顶多算个普通人。人跟人，真是不能比。
……
新的一周，在流水线单调的噪音和满天飞的螺丝钉中，过得飞快。
转眼又到了休息日。
陶盼弟一大早就起来了，她今天要去市区参加“璀璨人生”的线下培训。
王凤霞在群里说了，今天不但有金牌讲师分享月入十万的秘籍，还要统一带她们这些新人去印名片。
一想到自己也要拥有“璀璨人生 金牌导师 陶盼弟”这种头衔的名片，她就觉得脚趾抠地。
她刚换好衣服，正准备偷偷溜走，梁霜忽然从上铺探出个脑袋。
“盼弟，你又要去发财啊？”
“啊……是啊。”陶盼弟含糊道。
“带我一个呗！”梁霜眼睛亮晶晶的，“反正我今天也没事，跟你去见识见识！我也想学习一下，如何成为女王！”
她说完，还冲陶盼弟挤了挤眼。
刘文雪一听，也从床上翻了下来：“加我一个！反正我也没啥事情。”
连一向文静的徐晓蝶都放下了手里的手机，小声说：“我也想去看看……”
于是，在某个平平无奇的周六清晨，“808宿舍”全员出动，四个“厂妹”浩浩荡荡地奔赴市区，踏上了围观女王发财的道路。
...
周六上午九点多，恒隆广场十五楼，“璀璨人生”培训中心门口。
当陶盼弟领着三个室友出现时，王凤霞的眼睛瞬间亮得像两个二百瓦的灯泡，笑得脸上的褶子都能夹死苍蝇。
“哎哟！盼弟！你可真有两下子！”王凤霞一把拉住陶盼弟的手，热情得像是要把她融化，“一下子就发展了三位新家人！欢迎欢迎！欢迎三位美女加入我们璀璨大家庭，一起成为女王，实现财富自由！”
刘文雪、梁霜和徐晓蝶三人被这阵仗搞得一愣，面面相觑。
我们就是来围观的，怎么就成“家人”了？
上午十点，培训准时开始。
一个梳着油头，穿着紧身白西装，自称“杰森老师”的金牌讲师在台上激情四射地挥舞着手臂。
“家人们！你们想不想要月入十万！想不想要开上玛莎拉蒂！想不想要让看不起你的人跪下唱征服！”
台下百来号人疯了一样地呐喊：“想！”
梁霜被这气氛感染，也跟着小声喊了一句：“想……”
徐晓蝶翻了个白眼，凑到陶盼弟耳边吐槽：“这不就是传销吗？还杰森老师，他咋不叫托尼老师呢，还能顺便剪个头。”
陶盼弟尴尬地脚趾抠地，恨不得当场抠出一座芭比梦幻城堡然后钻进去。
十二点半，打了三个小时鸡血的培训终于结束。王凤霞满面红光地走过来，拍了拍陶盼弟的肩膀，一脸“孺子可教”的欣慰表情：“盼弟，表现不错！你先带朋友们去吃饭，下午我带你去印名片！‘璀璨人生金牌导师’！多气派！”
一听到“金牌导师”四个字，陶盼弟仿佛看到许耀那张帅气又欠揍的脸，正对着她这张名片，发出嘲讽的“呵”。
她打了个哆嗦，但一想到那十二万八的KpI，还是硬着头皮挤出一个笑：“好的，王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