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曦看着许耀那张写满冲动的脸，像是听到了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话。她漂亮的红唇先是抿成一条线，随即，一个极轻的、带着几分嘲弄的音节从唇间溢出。
“才不要。”
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
许耀捧着她脸的手僵在了半空，眼里的那点冲动瞬间凝固，变成了错愕和难堪。“为什么？”他无法理解，“我愿意娶你，你不是该高兴吗？我现在就想跟你结婚，你说怎么办？”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孩子气的蛮横，仿佛他在施舍一份天大的恩赐，而对方理应感恩戴德地接下。
杨曦轻轻拨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安全的社交距离。她环抱双臂，美艳的脸上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你不想。”她摇了摇头，“你只是在另一个女人那里碰了壁，想来我这儿找个台阶下，顺便赢回你的面子。”
“我没有！”许耀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你有。”杨曦的目光锐利如刀，将他剥得干干净净，“许耀，你的求婚里没有半分欢喜，全是赌气。我杨曦就算再喜欢你，也不至于作践自己，上赶着去给你当疗伤的膏药，或者……报复别人的工具。”
她顿了顿，走过去打开了公寓的大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与疏离。
“你走吧。趁我还没改变主意，把你从这三十六楼扔下去。”
那一晚，许耀是被两个女人“抛弃”的。一个拉着别的男人，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人间烟火里；另一个将他所有的心思算计都摊在阳光下，然后把他像垃圾一样扫地出门。
海城许少的自尊心，碎得比路边的共享单车还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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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晚大排档的“狗屎”事件后，许耀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来骚扰过陶盼弟。
她的世界瞬间清净了。
不用再提心吊胆地担心那辆迈巴赫会突然堵在厂门口，不用再应付他那些莫名其妙的阴阳怪气，更不用再成为全厂同事八卦的焦点。
陶盼弟觉得，连车间里机油的味道都变得清新了起来。
转眼，又接连上了两个星期晚班。国庆节到了，厂里大发慈悲地放了三天假，整个宿舍都洋溢着幸福的气息。
“盼弟，国庆节真不去我家啊？”白白胖胖的梁霜一边往嘴里塞着薯片，一边含糊不清地问，“我妈听说你爱吃重口味的，特地准备了她的拿手绝活——九转大肠！”
正在给指甲涂着亮红色指甲油的刘文雪抬起头，朝陶盼弟挤了挤眼：“就是，顺便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蚝门盛宴’，可不是咱们班长那十块钱四个的能比的。”
“哈哈哈！”梁霜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把薯片喷出来。
那晚的事情，早已成了宿舍里的经典笑料。
陶盼弟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一叠崭新的名片分装进小塑料袋里。听着舍友的调侃，她只是无奈地笑了笑，手上动作不停。
自从那个开迈巴赫的“疯子亲戚”消失后，她整个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一门心思扑在了搞钱上。
“心领了，”她抬起头，脸上是许久未有的轻松和踏实，“我得搞事业。”
梁霜好奇地凑过来，拿起一张名片念道：“璀璨人生，点亮你的财富之路……盼弟，难道你以后真要一直从事微商啊？”
“什么微商，这叫分享经济。”陶盼弟一脸认真地纠正她，然后扬了扬手里的名片，眼里闪着对未来的憧憬，“国庆三天，市中心人流量多大啊，这可是黄金推广期，我不能错过。”
看着她这副干劲十足的模样，梁霜和刘文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佩服。这个平时闷不吭声的女人，身体里仿佛蕴藏着无穷的韧劲。
“行吧，那你注意安全，”刘文雪叮嘱道，“别被人骗了，也别被人欺负。要是再碰上什么‘疯子亲戚’，记得第一时间报警，别跟他废话。”
“知道了。”陶盼弟笑着应下，心里一片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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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节第一天，阳光正好。
陶盼弟换上了一身最干净利落的衣服，背着她的布包，像一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了市中心最繁华的人民广场。
广场上人山人海，彩旗飘扬，充满了节日的欢快气氛。
她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了鼓劲，然后开始了自己的“事业”。
“您好，了解一下璀璨人生吗？一个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
“帅哥，耽误你一分钟，看看这个，投入小，回报高……”
“美女，我看你骨骼清奇，是块做事业的料……”
现实是骨感的。一个小时过去了，她递出去的名片不到十张，大多数人都像躲避瘟神一样绕着她走，偶尔有几个接了的，也是走出去没两步就扔进了垃圾桶。
陶盼弟有点泄气，但摸了摸布包里那厚厚一叠代表着希望的名片，她又重新燃起了斗志。
就在她准备向一对情侣发起新一轮攻势时，广场上建邺大厦那块巨大的LEd屏幕，突然闪烁了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紧接着，一阵极具穿透力的、如同史诗电影开场的bGm轰然炸响。
广场上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抬头望去。
只见那块足有几层楼高的巨幕上，出现了一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黑白的色调，电影质感的滤镜，许耀那张本就无可挑剔的脸被放大了无数倍，每一根睫毛都清晰可见。他眼神忧郁，神情落寞，仿佛一个被全世界遗弃的悲情王子。
镜头一转，一只皮鞋的特写出现在屏幕中央。
正是那只“历经沧桑”的限量版皮鞋。
一个低沉又富有磁性的男声（正是许耀本人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几分自嘲，几分深情：
“有些错过，是命运的警示。”
画面中，许耀穿着这双鞋，走在一条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背影萧索。
“有些狗屎运，是泼天的富贵。”
镜头猛地给到鞋底，那独一无二的、不可描述的纹路，被金色的光效勾勒出来，闪闪发光，生怕别人看不见。
广场上先是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哄笑声和议论声。
“卧槽！这是什么鬼广告？卖鞋的？”
“哈哈哈哈！狗屎运？这文案谁写的，太他妈人才了！”
“这男的不是许耀吗？鹏城国际那个？他疯了？”
陶盼弟僵在原地，如遭雷击。她手里还捏着一张“璀璨人生”的名片，整个人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她死死地盯着屏幕，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
巨幕上，广告进入了尾声。
许耀那张帅脸再次出现，他隔着屏幕，用一种无比忧伤的眼神凝视着整个广场，仿佛在凝视着某一个人。
一行烫金大字缓缓浮现：
【许少‘黄金战靴’，全球限量一双。赠予那个让我‘一踩倾心’的你。】
【售价：￥888,888】
“噗——”
人群中不知是谁，直接笑喷了。
陶盼弟感觉自己被无数道目光凌迟，脸烧得能直接点燃手里的名片。她恨不得当场找条地缝钻进去，不，直接原地飞升！
就在这时，她口袋里的手机“嗡”地震动了一下。
她机械地、颤抖地掏出手机，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赫然出现在屏幕上。
【国庆快乐。喜欢这份全城瞩目的告白吗？】